老的或许城府极深,还能够沉得住气、压得住场子,可小的却不一定了。
“我其实也不想管这事,可是不管不行,若世子殿下真的痛下杀手……”
不等她这边说完,元楚华已经脸色大变冲出了房间,郑曲尺一看有戏,立马拔腿就跟在她身后跑,像条小尾巴似的,如影随行,最后竟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王后的跟前。
没错,元楚华心一急,便下意识跑到王后的寝殿来了,一路上侍卫与宫人们都对盛安公主恭敬避让,没有人敢上前阻挠,虽然他们余光也发现了郑曲尺的身影,但见她跟着元楚华一路,便以为他们是同行之人。
而郑曲尺也没有多想,再加上不认路,元楚华去哪里她去哪里,直到来到一间豪华极奢的大房间内,看到了正在对镜扶钗的继王后时,人就有些懵了。
……这不是会客的厅堂?
看样子不像,谁家好人会在客厅摆上床、梳妆台、铜镜跟便桶啊?
元星洲呢?
她该不会比元星洲还要更早一步见到王后吧?
一滴冷汗悄然无息从郑曲尺额角处滑落下来。
薄姬见元楚华气喘吁吁,一过来就左顾右盼,神色慌张,便拧了拧黛眉,厉声道:“成何体统!盛安你堂堂一国公主,一大早便闯入本宫卧房,神态动作失仪,本宫便是这样教导了你十数年的?”
元楚华见薄姬好似还没有正式起身,这才暗吁了一口气:“母后,元星洲是否来过?”
一众宫婢替王后穿戴梳妆妥当之后,便躬身低头,碎步鱼贯悄然离去。
薄姬闻言,这才明白元楚华为何这般神色,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冷然一笑:“来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元楚华不解。
“在西暖阁。”
西暖阁是延春宫的客厅。
“他这次过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呵,还能有什么……”薄姬话还没有说话,却在看到镜中倒映的身影时,眸仁瞠大,话音一滞。
她倏地转过头,眉头紧锁地看向元楚华身后位置,指着一脸无辜尴尬的郑曲尺厉声道:“她怎么在这里?”
她?
她是谁?
元楚华疑惑回头一看,人也怔住了。
她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郑曲尺:“……”
敢情,你们俩母女眼高于顶,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
郑曲尺诚实道:“我是随公主一路前来的。”
薄姬当即眼神不善地看向元楚华。
元楚华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她没想到郑曲尺竟如此无赖,明明是她跑到自己面前挑起的事端,现在却将一切的黑锅扔给她一个人来背:“我、我方才一时情急,便没有……”
薄姬眯了眯眸子,忽然辗然一笑,她止住了元楚华的解释:“罢了,将军夫人来此,是谓何事呢?”
在他们俩母女聊天谈话的时候,郑曲尺刚才也没闲着,她一直都在四处暗中观察。
但她对王后卧室观察了个遍后,才头痛地想起,她虽然知道神木梦能救她家小妹,可是她却忘了问元星洲,这个神木梦具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听名字像木头。
但一定是木头吗?有没有可能是器皿?吃的?用的?佩戴的?
她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天纵的好机会,可她偏偏不知道神木梦是个什么东西,她现在不能掉转头跟元星洲再细致聊一聊,又不能直接开口问她们……
“我是来想劝一劝王后,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心不在焉地回道。
薄姬一听这话,便站了起来,她看郑曲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似的:“你懂什么?”
对,她什么都不懂,她就是在这里没话找话说,顺便看看这房中哪一样东西疑似神木梦。
这名字也取得够怪的,又神,又木,又梦。
是那上面放了不少小树的假山盆栽?还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鹦鹉?还是那些桌台上的摆件?
“王后若执意要与世子为敌,便是与王上为敌,你不怕吗?”
一提及邺王,薄姬便咬紧了后牙槽,昨日她所受的屈辱她薄姬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胸口的窒闷感让薄姬的心脏感受到痛意,她赶紧从衣袖内取出一枚木头簪子放于鼻尖嗅了嗅,那木头奇异的香味将她满心的暴躁与怒意给压制了下去之后,她又将其揣回了衣兜之内。
“郑曲尺,你现在还有闲心管这些事情?难不成你不知道今日你夫君宇文晟的尸首将会被巨鹿国的人运回来,到时候你将会站在朝堂之上,对着一具被鱼虾啃食得面目无非的尸身仔细辨认,他究竟是不是你曾经恩爱有加的夫君。”
郑曲尺原本盯着那支木簪的眼神慢慢呆滞了一瞬,她看向王后:“是今日?”
“正是今日,你可知一旦确认宇文晟真的死了,便该举行丧葬仪式,但以王上的性子,唯恐得罪五国,他根本就不会容你发丧,他或许会随便找一个由头,将宇文晟的尸体交由他们任意处理,甩清了所有的责任,避免争端。”
郑曲尺哪里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刻意给她与邺王之间制造隔阂:“不仅是邺王吧,王后与满朝文武都是一样的想法,活着的时候宇文晟为你们卖命护国,死了,他在你们眼里便没有了任何价值,你们就可以任由别人侮辱践踏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