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回想一下,这老东西根本一开始就是故意作了一个局,他先叫大太监总管前来颁布监国的圣旨,在她以为他现在也只能耍这种先斩后奏的无能吠叫招数之时,却不料正是这种轻视的心态,正中他的陷阱。
这老东西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在得知元星洲回来那一刻起,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六国试兵在即,她若想不落半点腥脏算计了元星洲,这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他则等到最关键的时候,便能够顺理成章将她手中最重要的一张底牌给抢夺走。
当初为了得到三军金印,她费了多少脑力与计策,甚至为了博取他的信任不惜毁掉了她薄氏一族,可现在……他竟然要让她就这样轻易地交出金印吗?
凭什么?!
他元禛威凭什么?!
元楚华愕然地看向邺王,离京数月,这次回来父王并没有立即召见她,反倒派人送她先去见了母后,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父王如今竟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可能是,太医明明说过,父王一定要控制饮食与调理,明明先前已经初见成效,为何现在突然不见好转,反倒愈发严重了?
还有父王与母后的关系,何时也变得如此水火不容了?
她调转头看向薄姬,母后……是不是对父王做了什么?
此时的薄姬额头青筋直跳,虽然今夜为了宫宴特意一身金钗凤袍尊贵无双,可经事至此,她却显然已经被逼到绝境的样子,神宇间癫狂慌乱,隐忍愤怒。
“他不过才入宫一日,圣上便如此肯定他就是失踪了十几年的元星洲吗?当年,你与世子相处甚短,他足足失踪了三月你才知晓……”
“薄姬,自古父子血缘天定,咳咳……冥冥中自有感应,你本不懂这种血脉相连的感受,咳咳咳咳……孤与他相处甚短……但孤却笃定他便是吾儿。”
薄姬的挑拨离间,终是在邺王的毫无转圜的语气当中失败了。
见邺王每说一句话,人便咳得更厉害,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似的,元楚华担忧地喊道:“父王……”
邺王听到了她的声音,浮肿细眯的眸子看了过去,忍着喉间的痒意,朝她招了招手:“咳咳,华儿,过来。”
元楚华本想走向邺王,却被薄姬一把抓住,她的指甲甚至掐入了元楚华的肉里。
薄姬冷冷地笑了,她道:“既然圣上如此肯定,那臣妾也无法可说了,遵旨便是了。”
她说完,又看向那个置身事外、却将一切好处不费吹灰之力就都握手中的元星洲,眼神中浮现出恶毒的狰狞:“稍后臣妾便会将金印派人送到世子殿下的寝宫,臣妾忽然不适,请容许妾身先行退下。”
说完,她一把狠狠地拽着元楚华,便率领着她宫里人步履愤然离开了夜宴会场。
被留下的一众朝臣与家眷,也稍微看清楚了一些情势了,现在的天变了,不再会是邺后一家独大了,如今这世子殿下归来,哪怕邺王已经废了,但凭着邺王的余威与他几十年积累的忠君之臣辅助,说不定世子殿下还能后来者居上。
风向顿时一转,这些朝臣心思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而邺王见邺后败走憎恨的背影,朝旁召了召手,让大太监总管李刚近身,与他说了几句话代为传达。
大太监总管起身,便对着众人道:“内阁大臣李大人、吴大人还有岑大人你们几位暂且留步,其余诸位若有兴致可继续今夜宴会,若觉天色已晚亦可离宫归家。”
大部分人喏喏低头,心底明白这是在委婉撵人了,也是,这一场夜宴该上演的“精彩戏码”也都落幕了,败者退,胜者清退他们这些没有了价值的围观之人,也属正常。
这些人精心知肚明,于是纷纷识趣地请辞告退。
大太监总管满意地颔首,并派来宫侍妥善送行这些大臣以及其家眷,然后他又转向元星洲,矮身行礼:“殿下,圣上与你有话要讲,请随奴婢还有几位大人一道前往崇政殿。”
“你们先行一步,本殿稍后便至。”元星洲道。
李刚看向邺王,见他没有反对,而是叫人起轿,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那便依殿下之意,奴婢先行一步。”
郑曲尺等人走远了,再一看身后已经空置了的宴席,才对元星洲道:“你赶紧去啊,肯定有好事。”
元星洲原本阴郁深沉的神色淡去,他看向她的目光平静:“哦,会有什么好事?”
郑曲尺见周围除了她的人,再无其它人逗留,便道:“他让你监国,又将三军金印从继王后手中抢来给你了,我看他铁了心要让你去对付继王后,说不定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继王后搞出来的,这对夫妻反目成仇,你倒是成了他们博弈的关键。”
“听起来很有道理,看来,你对这邺宫适应得还挺快的。”
元星洲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先回百部殿等我。”
不是,她晚饭还没有吃呢,就这样回去了?
看着宴会上那摆得色香味美的牛、羊肉,她决定在干大事之前,先好好饱餐一顿先。
“吃完就回。”
“不怕有人下毒?”
“……”
“有我们在,夫人不会有事的。”蔚垚与王泽邦他们走了过来。
元星洲没有看他们,只道:“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