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对于做生意这一套,也是根据现代经营模式加个人揣测,她以前也没有当过商人,所以具体落实下来时,却发现根本也不懂多少。
尤其,她现在是打算混古代商圈,所知就更少了。
“那要交多少钱?”她问。
然而牧高义却对她摇了摇头:“这钱还是小钱,夫人先不急,我还打听了一些其它的事情,原来咱们想开车坊售车,还得先跟官府报备。”
契约向官府备案并不是无偿的,签好的契约到官府办理交纳契税的手续费,而这只是繁琐手续的一个开头,后来的大头陆陆续续来了。
她本以为在古代她开一间车坊,没有现代那么麻烦,只需要开个工厂,再招些人,然后拎出去买,但却没想到,还需要官方颁发的一种贸易凭证,办理一系列手续,包括申请营业执照、缴纳税费、租赁房屋的契税、招聘员工和申请营业许可证等。
……想不到啊,就邺国这如今的破败商圈,还能给整得这么方方面面的收费标准,这无所不用其极的赋税手段,她着实叹为观止了。
她两眼放空:“现在想做个正当买卖,就这么麻烦吗?”
“就是啊,他们说得我头都大了,这些东西需要备齐的,我愣是记不全,县衙的那些人多问几句,便是爱搭不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瞧着咱们俩一问三不知,对行商的事一窍不通,故意为难我们?”
这说这事把牧高义难得啊,简直比叫他设计出一款高杀伤力的军营器械还恼火。
郑曲尺看牧高义挠头抓耳的样子,也明白这事交给他们办是不成了。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她这会儿倒是领悟了。
他们这些人,没一人干过商人,没专业人士的引导与帮忙,想一步登天就将工坊开起来,要不然就是“灯下黑”要多走些许多弯路,费时,要不然就是拿钱来买教训,费钱。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就别去了,你们不懂这些,这一趟一趟跑起来太浪费时间了。”
万一这些人再一拖沓,只怕这些手续半个月都办不下来。
“是啊,可咱们也没有做过买卖,这事还真不好弄。”牧高义叹声。
郑曲尺问:“蔚大哥呢?”
“蔚近卫官去处理军务了吧,我清早的时候见他骑马出营了,夫人您要找他吗?”
郑曲尺知道,宇文晟失踪之后,不仅她要出现承担一些事情,王泽邦与蔚垚他们就更不用说了,时常忙得脚不沾地。
“不必了……这车坊的事,我再自己来想想办法吧。”
——
傍晚时分,郑曲尺拎了些东西去郊外看望穆叔。
她坐在坟前,一一摆好要祭拜的东西,就给他烧纸钱,叫他在下边儿有钱花不完,不像她一样时常为钱而烦恼。
“穆叔,我又来看你了,我这一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拿到了霁春匠工会的翘楚了,你听了,肯定会觉得高兴吧,我啊给咱们长驯坡营寨,还有邺国的工匠都争了光呢。”
“为这,咱们得干一杯。”
她给他倒了一杯酒,洒在坟堆边,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豪气干天的喝下。
嘶~这酒烈的,冲鼻。
“咳咳……你虽然看不到,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听到了吧。”
“你当真拿到了霁春匠工会的翘楚?!”身后一道清冷急切的声音骤然响起。
郑曲尺下意识偏头一看,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梅若泠,她几步上前,激动地蹲下抓住郑曲尺的肩膀:“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她点头:“这种事情一查就知道真假,我还能骗你啊?我就是那个邺国阿青。”
梅若泠闻言,怔怔地看着她:“老穆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的、真的办到了,不是入了初赛,而是拿到了翘楚。”
郑曲尺放下杯子,告诉她:“梅姨,我还见到了你说的那个南陈国左漠的弟子。”
梅若泠立刻回神,她冷目道:“左漠的弟子?呵,他那般卑鄙无耻之人,也会有弟子?只怕他那弟子与他是一类人吧。”
物以类聚,更古不变的真理。
这话郑曲尺赞成:“没错,他也是这一次霁春匠工会的参赛者之人,不过他败于我手,只怕我与他之间的仇也算结下了。”
“郑曲尺……”梅若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力挤出一抹鼓励的微笑来:“干得好,老穆没看错你。”
郑曲尺也回以一笑,她问:“梅姨,你经常会来穆叔的墓前吗?”
梅若泠闻言,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一下,然后道:“之前的确经常来,不过倒也是巧,我总能碰上你。”
“是啊,我有些烦心事,没有人说,便想着过来跟穆叔说说话,主要还是将这一次在霁春匠工会的事情告诉他,叫他高兴高兴。”
她眉心不舒,往常明澈如星的眸子,此时也有些灰黯低落,梅若泠看了两眼,又转头看向穆柯的墓碑,她的情绪向来内敛而克制:“我相信,他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之后,绝对会很高兴的。”
“你穆叔虽然不在了,可你梅姨却还在,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如与我说道。”梅若泠道。
郑曲尺知道梅若泠性子冷,从来不是古道热肠之人,现下这样说,也是因为穆叔的关系。
正所谓爱屋及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