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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咆哮险些就从肺部冲出喉了。
  但好在怂的本能压制住了她的气焰,她艰难地维持着和气的口吻,道:“咱们不远跨国前来参加霁春匠工会,不说十分辛苦了,但也是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跟精力,若就这样被取消了资格,灰溜溜地撵回去,也有些不值当吧?”
  宇文晟朝她温柔地笑着:“不会有人查出来的,你不必想太多,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你且安心地参加你的霁春匠工会吧。”
  见他一副熟练的杀人埋尸态度,郑曲尺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你是不是经常会遇到刺客?”
  说起来,之前墨家就派秋跟她埋伏暗杀过一次,在营寨的主军大帐内,她也见他处决过一个刺客,这会儿又来一个刺客,还有那些在暗处密谋的鬼祟……
  层出不穷的刺客、细作,心怀不轨的敌人,背后捅刀的政敌,还有那个克扣他军营粮草的邺王,他身边常年都是围绕着这些事这些人,难怪活得这么暴躁嗜杀……
  宇文晟见她眉头锁紧,两眼于虚空中沉凝,以为方才的事吓着她了。
  他特意将暗处之人引到这偏僻之处,只没想到,这个时候郑曲尺会过来,她过来,暗卫不能动手,也不能露面,只能任之由之。
  “别怕,这次是一个意外,我以后定不会让他们打搅到你的面前。”
  “我不是害怕……”
  郑曲尺见他想偏了,可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虽然当了二十几年的普通老百姓,但近来也算是几番经历生死,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见到尸体就会吐的她了。
  她反思的是,她一直以来,内心一面恐惧着心思诡谲又凶残的宇文晟,一面又拿宇文晟当庇护自己跟家人的“铜墙铁壁”,由他替他们挡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之前,她才刚觉得,他并不是真正的铜铁所铸,他也是一个人,会流血、会受伤,会痛的人。
  眼下,她又发现,在别人看不到的背后,他真的承受了很多东西,也背负了很多东西。
  这么一想,她气焰全消了,挠了挠头发:“我不了解你所处的环境,所以我也没权力干涉你的决定,刚才贸然喊住,只是觉得你在别人寺庙处决刺客,有些犯别人地盘的忌讳。”
  人总不能心中真百无禁忌吧。
  宇文晟伸出一根玉白的手指,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我一向不信神,不信佛,但我……依你。”
  他挥了挥手,一个黑衣人随即出现,将地上的刺客带走了。
  走之前,他还特地将地面上沾染的血迹,拿一种粉沫撒上,用脚底蹭擦了一番,等确定周围不见任何异样,才扛人离去。
  郑曲尺捂着自己被揩油的小脸,注意力一下就被黑衣人这方给吸引过去了。
  什么叫专业?
  这就是啊!
  行动迅捷果断,办事效率翻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暗卫?
  属于宇文晟他们的世界,郑曲尺属于盲人摸象,她所幸是个理科生,不是感性又敏感的文科生,没多余心思跟时间去感怀人性跟思愁春秋。
  她凡事看问题都从理性角度出发,东拼西凑地看着一些边角,但就只是这一些,就觉得血雨腥风,危机重重。
  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自己,这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了,在这里没有维持社会治安的警察,也不是犯罪率极低的和平世道。
  战争、祸乱、阴谋诡计,多的是她想都想不到的漩涡危机,正在逐步发酵、逼近。
  她拍了拍脸颊,振作了一下精神,扬起脸道:“啊,对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霁春匠工会开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感兴趣,还有咱们这枚春赏银钱要投给谁好?”
  宇文晟视线掠过她发际,微闪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你不投自己的盘龙马车?”
  “不用。”她心态甚好道:“我有信心肯定能入围,再说了,如果它真没有人欣赏,多一枚少一枚有什么区别?”
  宇文晟沉吟了一下,道:“你与牧高义他们一道去看吧,我并没有看中什么,这枚春赏银钱也由你作主。”
  他什么意思,不与她一块儿走?
  明明之前,他还说了,要叫她寸步不离他身,她虽说没有答应,可现在,他从进入这座悟觉寺起,就好像故意在跟她拉开距离似的?
  她都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想法了,但他既然拒绝,她也不勉强:“那好吧,那边开始了,我现在就过去了。”
  等郑曲尺走后,宇文晟重新在凉亭内坐下,他摘下手套,五指拿捏把玩着一只茶盏,那盏中新沏茶水,随着盏橼晃动,碧波荡漾,水纹涟漪。
  “公输即若……跟我玩这种把戏是没用的,你我之间的对弈,这才刚刚开始呢。”
  ——
  回到会场,郑曲尺没再去逛博古架上的精艺品,而是去大型器械场地观看。
  一路走走停停,哪哪都有人,但她发现有一个位置的人特别多,明明都挤得水泄不通了,可居然还有人要朝里面挤,非得凑近距离瞧个仔细不可。
  这一时引起了她的猎奇心,她也随大众跟了过去。
  “这位大哥,前面摆的是什么啊?”
  她随便问了一个在旁边停驻了许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