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你是真心的。”
人已死,看在其父母的面上,公输即若只当还公输兰生前的一个执念,将她的心意告知宇文晟。
“或许吧,可她太蠢了,她的可怜太自以为是了,她拿我当什么?狗吗?她随便喂点吃的,帮我说几句不关痛痒的好话,甚至想将我带回她家养着,我就该感恩戴德?”
似觉得太好笑了,宇文晟没忍住仰头笑了起来,他的情绪反复无常,可一时温柔清浅,可一时扭曲大笑,笑得肩膀都一并颤抖起来。
当年因为她的莽撞,险些叫邺王以为他私通外敌,宇文家与公输家之间有秘密勾结,不说灭族之祸,却也过了好几年夹着尾巴求生的艰难生活。
她倒好,捣乱了一通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走人,却独留他于邺王制造的炼狱当中,她的真心,可真叫人恶心啊。
觉得话到这,已经彻底将前因后果,也可以替郑曲尺择清关系,将杀人的锅甩到宇文晟身上,公输即若这才松缓下表情。
对于公输兰的死,说实话,他没有一丝伤感与遗憾。
他甚至认为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是人是魔,她分不清,非要去沾惹宇文晟这颗毒瘤。
反正他欠她父母的恩情,已经悉数还清了,所以剩下的事情,是公输家要讨回一个公道,不是他公输即若。
他淡淡道:“此事,公输家与你自会算清,你此番前来巨鹿雍春,该不会是真的打算参加霁春匠工会吧?”
“你说呢?”
两人打着哑谜一样的对话,别人听不懂,但他们自己却心知肚明。
公输即若沉默片刻,道:“她呢?”
一直神色玩味戏谑的宇文晟,眸瞳一下眯起,但随即他讶异道:“谁?我宇文晟身边,还有你公输即若需要问候的人吗?”
明知故问。
他一走,福县便失去了铜墙铁壁的庇佑,公输即若不信,他敢将郑曲尺独自一人留在那危机四伏的福县。
但通过这一次试探,他已知道宇文晟的态度。
“明日,我很期待。”
期待,她会出现。
“这么巧,我也很期待呢。”宇文晟脸上的笑容如同日光被黑影割裂。
期待,你们终将彻底决裂。
公输即若带着公输家的弟子一并离开了,他这一次过来,看似衅事,但他真正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懂。
也或许,宇文晟也懂。
等人走后,宇文晟关闭上了窗,另外,金兴客栈内全数人都一并熄灭了灯火。
方才公输即若出现时,便将无关人等全数迷晕了,封锁了街道,这一片真空地带,只剩下他与宇文晟的人。
他们谈话这么久,郑曲尺却一直没醒,不是睡得太沉,而是宇文晟提前点了她的睡穴。
替她解了穴,他侧躺在她的身边,眼神似择人而食的毒蛇一般,吐着信,似考虑要对她咬上一口,还是舔舐一下她睡着后柔软香甜的面颊。
“怎么就这么招人呢,一个陌野不够,关着一个秋,外面又惹一个送鸾镯的野男人,现在连公输即若都特地过来,在公输家的弟子面前为你撇清杀害公输兰的嫌疑……”
也不知道公输即若私底下做了多少手脚,才能掩盖下她亲自动手杀了公输兰的事实,她若知道了公输即若为了她费尽心思,是不是就会原谅他曾与公输兰联手,陷害了她的事情……
那他呢?
他也错过一次,她会选择原谅他吗?
宇文晟呼吸透着凉意,轻轻吐纳道:“你最好要公平一些,待我心狠,便不可对别人如此宽容和善,若不原谅,那便一道不原谅吧,我可以慢慢与你厮磨到老,但凡到死之前,你有哪一刻对我心软,我便算赢了。”
郑曲尺好像听到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眯眯糊糊地睁开眼睛,人不清醒,但还勉强认得宇文晟这个身边人。
“怎么还没睡?不舒服吗?”
她始终记得他在生病当中,伸出手习惯性地摸向他额头,发现冰冷一片。
“烧好像退了……”
她嘀咕着,眼睛眯了眯就要睡过去了,但却被宇文晟伸手一抓,顺势将她抱住了。
“我好冷,我们挨近些,可好?”
他的力道很轻,看似抱住了她,但手臂却虚虚地拢在她腰肢处,一句可好后,双目执,等待她的回应。
郑曲尺困得要命,她也懒得动了,对方是个病人,反正隔着被子,抱就抱吧,只要他能安份点睡觉别吵她了,她这明天还得去跟人“战斗”呢。
“嗯……”
她这一声轻哼,却叫宇文晟如同大赦一般,他舔了一下润泽朱红的唇瓣,慢慢凑近她,将她小小的身躯拢抱于怀中。
他不敢用力,怕惊醒了她,但又不似方才那样虚着势。
他像一只趁着主人睡着,偷偷垫着猫爪子上床,挤窝进主人被子里,贴着她才能睡得安稳。
——
天还没大亮,郑曲尺就突然惊醒了,她一翻身,就立马跨过宇文晟下床。
她跑到铜镜边,左偏右偏,观察着自己的脸。
她怕昨晚睡得太放松,而将新配备的脸给整坏了。
这张脸是昨晚她去付荣那新做的,付荣说,它可以整取整拿,长期佩戴,不用过段时间就去找他修复了,她若愿意,自己就能轻松取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