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过眼,然后不意外地看到宇文晟。
他依旧躺在她的床侧。
也许是跟这个“宇文晟”在主军大帐同床共枕了两次,也或许是她已经慢慢有些适应了宇文晟跟她是夫妻的关系,她这一次醒来,看到他,内心竟没有太大的波动。
就如同以往每个早晨起床一样,她接受了他会睡在她身侧这个事实。
“原来人真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啊……”
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有一部分有印象,但后半部分却没有了。
她好像跟宇文晟说了很多话,有她太兴奋克制不住吐露的,也有他故意诱导之下说出来的。
她不大清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但凭自己还能见到这第二天的太阳,她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事才对吧?
这天都亮了,她也不再纠结昨晚醉酒之后的事情了,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去巨鹿国了。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期间一直小心屏息,但直到穿好衣服,都没见宇文晟醒来,她觉得有些奇怪。
一回头,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比她一个宿醉的人更难受似的。
她蹲在床榻边,攥了攥小拳头,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果然有些发烫。
她伸手将他摇醒:“宇文晟,你醒醒,你发烧了。”
宇文晟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睛那一刹那,双眸泛起一种邪佞的红意,像某种弑杀冷血的凶兽,惊得郑曲尺背脊一僵,下意识打算拔腿就跑。
他静静地盯注了她片刻,这才好像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嗯,没事。”
他瞥开眼,衣襟处有些汗湿,他起身,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地开始脱衣,穿上准备出行的衣物。
“你不叫军医过来看看吗?”
郑曲尺赶紧避到屏风后,她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口,担心是伤口处理不当发炎了。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卧床静养,但他却片刻不歇,来来去去处理各种事情,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连她都险些忘了他还带着一身伤。
“这样的伤,我向来都是自己熬过去的,马上就要出发去巨鹿国了,你可以先去办你的事情。”
郑曲尺一时没动。
穿戴好后,宇文晟戴上面具与手套,一袭矜贵威严,与在郑曲尺面前判若两人,他唤来王泽邦:“车队准备好了?”
“回将军,启程前往巨鹿国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
这时,郑曲尺对宇文晟道:“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东西没弄好,你们先去集合点,我马上就跟过来。”
第166章 巨鹿雍春
从主军大帐出来之后,为了不耽误出发的时间,郑曲尺一路小跑到了军医处。
军医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棉布袍子,稀疏的头发盘成一个髻,留着短须,躬着身在一个木头搭的棚子里面晒草药。
“廖军医。”
郑曲尺对着他背影喊了一声。
廖军医回过头,见是善谈又有趣的郑曲尺,便扬唇笑道:“是阿青啊,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郑曲尺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军医这里一趟喝药膳,一来二去的,她跟廖军医也算熟络了起来。
梅若泠前两天忽然进山采药去了,所以她便将给将军夫人熬制药膳的事情暂交付给了廖武。
廖武跟梅若泠有些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郑曲尺却不得而知了。
而军医也不知道郑曲尺的真实身份,只拿她当作送药的小僮。
而梅若泠定制的第一个疗程药膳,在昨天已经服完了,剩下的得等梅若泠回来后再开始第二疗程。
所以,廖武以为郑曲尺今天不会再过来了。
“军医,不是药膳的事,我是来拿些药。”郑曲尺绕过晒在矮几上的笸箩,走近他身边。
廖军医拍了拍手上的草榍,问道:“怎么了?你受伤了?还是病了?”
郑曲尺说:“不是,我没受伤,也没病,就是我想问一问,假如一个人受了外药,但上过伤药了,白天看起来好好的,可睡了一觉之后,却有些低烧,呃就是温病,这种情况还需不需要喝点药?”
廖军医听完,问她:“那你说的那个人,身体平日是强壮还是瘦弱?”
“呃,看着挺瘦弱,但实则很强壮吧。”她回道。
能以一敌百将的人,说他强壮应该不是胡诌吧,虽然他看起来像一个俊美病弱得有些过份的书生。
廖军医听着她的形容,觉得有些好笑,但也能理解她的意思:“那我给他捡些败毒袪热的药草,你给他泡水喝,然后如果晚上他再起热症,你再拿这包药粉倒进水里,给他擦拭额头、身上就行了。”
得到了两样内服外用的药品之后,她道:“谢谢廖军医。”
“不过一件小事,不过那个受伤的人,你注意他在养伤期间,勿忧思过虑,夜间起症,定有郁燥之症在内。”
郑曲尺点头,表示知道了:“好,那我将药钱搁这儿了。”
正在净手的廖军医一听,赶忙甩了甩手上的水:“嗳嗳,阿青啊,你这小子,这么点小事用不着给钱。”
郑曲尺却道:“谁说不用给的,廖军医免我看诊费,可军医的草药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了,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