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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曲尺从善如流:“好的,泠姨。”
  没有哪个长辈不喜欢讨喜嘴甜的小辈,更何况狗腿这种事情,也看颜值,郑曲尺那张妹妹苹果脸,自带活泼可爱。
  梅若泠眼神从冰冷,到如今软化无奈,她轻叹一声:“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也会继续替你调理身体,当初老穆找我说过这件事情,我也答应过他,只是……”
  “只是?”
  梅若泠忽然正色地看着她:“你方才说,你觉得自己欠了老穆的情无法回报,对吗?”
  郑曲尺的面相,有时候虽然看起来有一种清澈的愚蠢,但实则她却眼明心清,她悟懂了梅若泠的言下之意,便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泠姨尽管说,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她如此爽快,令梅若泠大为欣慰,同时也更为欣赏她。
  “好,我想让你去参加霁春匠工会,并且尽全力进入决赛,替老穆完成他的心愿。”
  霁春匠工会?
  郑曲尺当然知道这个,当初穆叔跟她说过,他希望她能够随他一道去。
  可这跟心愿有什么关系?
  郑曲尺问道:“什么心愿?”
  梅若泠道,这事说来话长。
  “你是不知道,老穆并非邺国人,他出身于世代工匠家庭,自小便跟随家中父祖辈参加过许多土木建设,他少年时期便已经掌握了许多木匠技能……后来,为了进一步精进手艺,他拜师龟兹国学着打造兵器、木艺、机巧等,他年轻时,也创制过不少有用的器械……”
  梅若泠说。
  在他拜的师门中,有一位师兄,他生来便拥有得天独厚的领悟力,这一点是他永远都比不上的,在工艺上,同授于师,但那位师兄总是快他一步上手。
  渐渐地,心高气傲的穆柯心中便产生了偏移心理。
  他十分嫉妒对方,这种心思,与日俱增,到后来,都形成一种疯魔的状态了。
  他想让那位师兄声败名裂。
  是以,三年一次的霁春匠工会盛会之上,那位师兄本应靠真本事闯入决赛,却因为被穆柯掉包了作品,被大会筛落了下来。
  这件事情果然如穆柯所料,那位师兄一朝从高处狠狠跌落,受了很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而穆柯见此,一开始的确很暗暗得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性开始成熟、思想有了改变。
  尤其得知那位师兄,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却没有想过拆穿责怪他。
  看到那位曾经的天之骄子,变成如今的模样,迟到的良心与愧疚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不敢面对那位师兄。
  数年之后,穆柯准备妥当,也报名参加了霁春匠工会,他特意邀请师兄也一并参加,他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对方,他想两人联手,将曾经丢失的那一份荣耀还予他。
  师兄明白他的心意,也答应了他。
  然而,他们却碰到一个十分强劲的对手,那就是南陈国的工匠大师左漠。
  比赛过程中,穆柯不慎被对方暗算,而师兄不但不计前嫌,还为了救他,替他送了命,最终以一死一惨败收场。
  经此噩耗,穆柯彻底被打垮,心中的悔恨与挫败将其淹没。
  他彻底告别了过去,隐姓埋名地来到了邺国,成为了工官穆柯。
  但梅若泠知道,穆柯的心底一直对过往耿耿于怀,极度不甘,他做梦都想要为他自己跟师兄争回一口气,夺回被左漠拿走的性命跟名誉。
  可他也知道,自己废了,彻底废了,他恐惧木艺,这些年以来,他不仅没有丝毫的进步,反倒后退了,可左漠却名声渐长,只怕木艺已经远超他太多了。
  他哪怕再去参加霁春匠工会,也只是自取其辱。
  他的灰败与落寞几乎笼罩在他的每一日,可某一天,梅若泠见他回来,却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
  他提起一个叫“桑瑄青”的小少年,喜形于色,就好像碰到了一个天才似的,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的灵性。
  她知道,他终于找到了他的余生目标了。
  他将自己的毕生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叫“桑瑄青”的少年身上。
  而后来,她才知道,桑瑄青并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少女,但是男是女又如何?
  将穆柯的过往讲述完了之后,梅若泠已不复之前那冷傲的模样,她对郑曲尺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去霁春匠工会,完成他的宏愿,也是遗愿。”
  郑曲尺听完,这才明白穆叔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对她如此照顾,也明白他眼神中偶尔的伤感与悔疚来自哪里了。
  她正打算给等答案的梅若泠回话,却被身后一道凛冽如刀刮面的幽幽嗓音打断。
  “穆夫人,你想哄骗我妻子去替你夫争名夺利,你有说过我的意见吗?”
  后方,只见宇文晟不知何时来了,他走过来,停在郑曲尺身侧,却连一个细微表情都懒得给梅若泠。
  郑曲尺与他四目相对,下一秒,直接就是一个灿烂笑容攻击。
  “你怎么来了?”
  宇文晟本来郁翳的神色,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艰难维持,他瞥开眼,落于空气一处。
  梅若冷见到宇文晟,眼瞳如被针刺,紧缩了一下,当今世上,少有人无惧无畏宇文晟的。
  “将军,此事与你无关,只要桑瑄青肯答应就行。”她强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