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营寨是这么个原因,才被匆忙逃命的一众巨鹿将士废弃的啊。
“这事,我也知道,这司马跑了,人家夫人也一并不见了,搁谁都认为是司马将夫人给带走了,他一回到风谷沙城,他怒发冲冠,拿风谷沙城的守将杨将军与降兵,再加上那一城的百姓为要挟,叫司马三天之内必须将他夫人交出来,否则他将血染风谷沙城。”
郑曲尺听后满眼震惊。
“他、他妻子?!”
他怎么会来寻妻子?他是认出她来了,还是他在巨鹿国还娶的别人女人为妻?
“你也很吃惊吧,那种人竟然也会跟寻常人家一样娶妻了。”双辫姑娘嘲讽道。
“那种人”,是哪种人?
郑曲尺垂下眼帘:“他有说,他妻子是谁吗?”
“好像是说姓郑,哦,我想起来了,叫郑曲尺,那宇文晟广布群告,可算是将这个名字跟木桩一样钉进我们耳朵里了。”
郑曲尺倒吸一口气:“他、他就这么恨他夫人,非得千里追杀?”
所有人也都震惊地看向她。
他们难以置信她的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虽说站他们立场上来看,宇文晟绝对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但对于他夫人而言,这么一个不说是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也算是一个变态为寻回妻子的感人事迹,怎么到她口里,却成了一个要杀妻的恐怖故事?
双辫姑娘嘴角抽动:“他这么大动干戈,应该是想找回他的夫人吧。”
“是啊,找到了再杀。”郑曲尺一脸笃定道。
众人一时沉默了。
双辫姑娘无法理解:“不是,他费那么大功夫找到他夫人,为什么要杀他夫人?”
这下轮到郑曲尺沉默了。
理由,可多了。
比如他觉得,她骗了他吧。
说好的乡村爱情故事,竟变成了谍战潜伏。
他们俩每一次见面,却相见不相识,她女扮男装当工匠,他乔装改名当瞎子,两者之间充斥着各种欺瞒与不愉快。
还有,他知道她不仅是墨家细作,还是巨鹿间谍,原本只是随便出手解决掉一个二五仔下属,却没想到这人竟还隐藏着另一层身份——他的新婚妻子。
估计他现在已经视她为耻辱跟不堪回首,为了彻底消灭掉她这个黑历史,才不惜实行跨国追杀……吧?
“你说三天……如果陌野三天内交不出人,他真的会屠城?”郑曲尺有些不信。
但其它人却是信的:“君无戏言,他虽非国君,但想来也是一言九鼎,这应该不会说假话吧。”
“不用担心,司马肯定会将人交出去的,为了全城百姓跟杨将军,他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只是不知道明天司马碰上邺国的宇文晟,究竟会怎么样。”
他们此刻心中乐观,只因他们笃定了那个所谓的夫人,是被司马陌野带走了,只要人在,那宇文晟忌鼠投器,自然不会走到最绝的那一步。
可郑曲尺却知晓,倘若他们口中的那个夫人,宇文晟口中的那个“郑曲尺”,真的是她,那现在问题……就麻烦了。
陌野恐怕根本就交不出一个“郑曲尺”给宇文晟了。
她身上的伤口开始泛起细细麻麻的痛意,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伤势开始恶化,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心口如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说来有些冒昧,我身上的伤口有些溃烂,急需换药,不知道诸位身上有没有涂外伤的草药?如果有,我愿意以金玉换取。”
这年代物件样样精贵,尤其在药品方面的匮乏,更是造成了高价药物,她不好意思张口白要别人家的药,自然是要给钱的。
他们见这小姑娘礼貌又懂事,经历过一番苦境,但言语中不见怨怼悲楚,反倒豁然鲜亮,令人心生好感。
“我们身上没有,但崖儿哥有,不如你跟我们一块回去。”
“不知那位崖儿哥,现在在哪里?”
“他好像有亲人在风谷沙城,因为担心,所以他这几天都守在城门附近,只等三日期限一到,开城门后混进城中救人。”
郑曲尺不由得颦了颦眉,她并不想去风谷沙城:“不知,离这最近的城镇药铺,有多远?”
“那就远了,咱们这是巨鹿国最偏僻的荒蛮之地,既与邺国边境只隔一条天堑衔接,又与蛮夷草原部落挨着,你想赶到另一座城,光靠脚走,少说也要半个月以上。”
郑曲尺:“……”
半个月?她三天都等不起了,对于冒险还是伤重感染患败血病而死,她……选择活命。
“那就麻烦你们带我去找崖哥儿了。”
“走吧,我们已经踩好点,等下趟过来搬东西就行了,现在就带你过去。”
搬东西?
他们要搬什么东西?
这营寨内,除了一些沉重的军械防御外,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吧?
“谢谢你们了。”
谢谢你们如此心底质朴,愿意帮助一个陌生人的她。
打包好她收集起来的米粮,她便跟着他们一道上路。
一路上那个叫“小孟”的双辫小姑娘经常凑过来与她讲话,但郑曲尺心底有事,只是有一句无一句地应和,并不热络,只想让对方看懂她情绪不佳,不要来打搅她。
然而,小孟却并不在意,她只当这个小姐姐是个害羞话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