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郑曲尺也不是很想拉着蛮子聊天,但她此刻着实很难受,从她那一头的冷汗、青白病态的面容就能够看得出来。
人在马背上颠簸,这种感受很难顶,但加上她伤口估计发炎了,又痒又痛,如同千百只蚂蚁在身上爬咬。
倘若不说说话,分散一些精力,她担心自己会痛苦呻吟出来。
这时,探路在前的蛮夷骑兵忽地“吁”了一声,想拽缓马速,他急道:“不对劲,快勒马!”
然而,因为大路开阔平坦,他们一路直驱顺利,便放松的警惕,这一声喊停来得太急,终究还是迟了。
只见他们前方一段路上,一张宽大的绳网触动了机关,“咻”地一下就从泥土里张开,朝他们兜了过来,他们的马匹止不住冲前,导致最终全都被网住,绊倒重摔在地上。
“该死的,中埋伏了!”
他当即拿出随身小刀,艰难地割着网绳,由于网太紧,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力,所以割网的速度很慢,就跟钝刀子磨,待割开一个肩膀宽的大小,才从中钻了出去。
人一出去,做事自然就方便了,他们大刀阔斧地将绳网割破,救出被缠倒在地上的马匹。
如此一来,他们不得不在原处耽误了不少时间,在他们刚骑上马,打算继续赶路上,却见地面的细小石头滋滋震跳,那强有力的震动伴随着一阵“哒哒哒”如骤雨般雄壮的马蹄,在后方响起,他们愕然回头。
只见黄土山川的平地之上,豪迈又彪悍的一支兵马正踏着漫天尘雾而来,带头者,赫然是传闻之中那个神勇无敌、震摄七国的宇文晟。
蛮子头领一脸震惶道:“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放弃抓获巨鹿国的司马陌野,反倒一路跟踪追击过来救你!”
郑曲尺在看到宇文晟追来,那于烟尘之中,仿如魔神莅临的恐怖身影时,顿时也是一阵心跳如擂,寒毛竖立。
你问我,我问谁?
但她可不认为对方是来救自己的。
这分明是……因为他对她恨得深沉,这才不惜千里追凶,将她“逮捕归案”。
“快、快上马!”
郑曲尺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上马,她再度趴在马背上,仰起了脖子,却见远处宇文晟身姿骁勇熟稔地勒住马,扼停了一袭铁衣的锋芒队伍。
风头如刀面割脸,而他投望过来的视线,既带着对她此刻作死下场的嘲弄,还有冷观她得到教训的淡定。
“没事的,前方不远就是天堑了,凭他们邺国的马术根本越不过天堑!”
天堑,就是前方数百米处的一处断崖,与对岸斜坡间大概有十数米距离,普通的马一般来到了这里,面对笔直而下百来米的深壁渊壑,就会摄于其险,被迫停下。
但蛮子的马却是极为精良的种类,再加上蛮子天长擅骑,常常骑马跨险踏岭,所以每次追逃至此,只要蛮子越过此界,边境戍兵就只能“望洋兴叹”,气极败坏。
浑身的惊惧好似都被这句话给压制下去了,蛮子头领对着宇文晟,便是一阵叫嚣:“来啊,继续追啊,你们敢吗?哈哈哈……”
“走!”
只见,游牧蛮子一众果断一扭马头,纵马疾驰飞奔,这一次的速度远超方才赶路不知道几倍,马背的郑曲尺不仅是苦不堪言,她简直要骂娘了。
“起!”
十几米宽的悬崖,只见这些蛮子拽起马,扬蹄一蹬,人与马便一并飞跃而起,那场面前所未见,叫人目瞪口呆。
由于悬崖到对岸的距离,亦有长有短,长的地段有几十米,短的十几米,他们自然会选择距离更短的位置起跳。
因此,无法统一骑跃纵落到对面,而由于蛮子头领的马匹承载着两人的重量,速度自然赶不上其它人,最终落后在末尾过崖。
眼看就要到悬崖边了,郑曲尺内心极度不甘就这样被蛮子带走。
“桑、瑄、青。”
就在他们即将纵马飞跃而过时,郑曲尺听到了宇文晟沉声喊她的名字,她看到了他飞骑疾速而来,马跑得都快与他一并飞起来似的,那一双魔魅一般幽长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似有一种魔力让她移不开眼睛。
“不想死的话,就回应我。”
什么意思?他……这是单枪匹马来救她?
“快!”
一声疾喝,让郑曲尺猛地一震。
苍白干脱了皮的嘴唇抿紧,她如同神使鬼差一般,掏出了弹弓,对着身前的马眼睛就是重重一弹。
如此脆弱部位受到重创,马当即惨鸣嘶叫,四蹄失控,马身疯狂扭动甩尾。
第109章 绝不放手
“该死的,你这个蠢货在做什么?!@#¥%##!”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伴随着东倒西歪的强烈晃动,蛮夷头子手上鼓劲勒紧缰绳,青筋暴起。
他想叫胯下马匹冷静下来,但显然效果甚微。
它要害部位受了重创,痛得不受控制,胡乱地奔跑甩动。
他见留着郑曲尺便是一个祸害,怒从心头起,一臂拎起瘦弱病孱的她,就是朝着悬崖边甩去,打算活活摔死她。
郑曲尺瞪大眼睛,胡乱挣扎攀抓,不肯放手下坠。
底下的冽风打着旋,鬼叫尖啸,那一见不到底的黑暗深底,高不可测,叫人不禁产生无尽的恐惧想象。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