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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知点燃了狼烟,很大程度等同暴露了行踪。
  这狼烟不仅能够吸引营寨的瞭望台注意,也会被鬼羧岭附近的游牧蛮子察觉。
  但她不能刚点燃就马上离开,首先她得要确认狼烟燃烧充足,不会有中途熄灭的可能性。
  第一次干这事,她既紧张又显小心谨慎。
  二则,她不确定周围还有没有别的游牧蛮子在,万一有,她前脚刚走,别人后脚赶来,就将狼烟给熄灭了,那她这一趟的冒险奔波,岂不白费。
  所幸,她所担忧的这两项都未发生。
  倘若狼烟当真将那支如狼似虎的蛮子引了过来,她自知哪怕她箭术通天,也根本无法一次性对付这么多人。
  但她若将他们引来,就相当于给其它逃命的工匠争取了足够时间。
  所以郑曲尺沿路,故意留下了一些错误痕迹。
  她估算着时辰,一路朝着北边跑。
  她默默祈祷。
  倘若宇文晟他们能够及时赶过来救援,就一定会出现在这个方向,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条条大路通鬼羧岭,她有没有那么幸运在被游牧蛮子追上之前,跟他们遇上。
  她别无它法,只能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了。
  做好一切“假动作”之后,她才真正试图摆脱游牧蛮子,她专挑难走、又忽上坡忽下的地段,如此稳妥了半个时辰,她忽觉周围好像有些异样。
  “吧咕噜,瞧,那边好像有人!”
  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落地敲击的力道浑厚整齐,郑曲尺听见,背脊一僵,忍住了回头的冲动,更加奋力奔走。
  看来运气这东西,她是没有了。
  上一秒还在祈祷慢一些被发现,下一秒就已经快被人追上了。
  说来,郑曲尺多少还是有些低估了游牧蛮子。
  他们的追踪跟搜查力,哪是她这种军事小白能够轻易蒙骗住的。
  同样,其它人也一样,但是由于郑曲尺以一人之力,点燃了烽燧墩台,牢牢吸住蛮子的注意力,所以郑曲尺安排的逃脱计划与实施的拖延时间,都因此得以顺利进行。
  只是……一切都将是以牺牲她个人安危为代价。
  蛮子常年在草原、野外、丛林活动,视力向来极佳。
  无论是草丛中潜藏的青蛇,或从中奔跑的灵鹿,都难逃他们犀利追察的眼神。
  “没错,是只正在逃跑的邺国老鼠。”
  “扔石网!”
  “好。”
  身后,一张接一张的四方大网飞转而去,它们四头皆绑着石头,这样一来既可影响投掷的距离,亦更加方便网人。
  郑曲尺知道马匹疾奔,需得开阔的地界,于是她偏偏钻入小树林中,身后呼呼、紧扯着头皮发麻的风声,虽让她不明投来的是何物,但躲就是了。
  她就跟一只矫健的雌兔,借着稀疏的树木遮挡,一次又一次地躲过石网罩头。
  游牧蛮子见她身手灵活,阴恻恻的眼神压下,挥了挥手:“中路直追,两边包抄。”
  只见骑兵重新规整了阵型,一支冲锋,两支分散开来,迂回从林子两侧包抄过去。
  一旦出了林子,没有那些障碍物的阻拦,骑兵的速度就如扬帆的船只,顺风顺水。
  对方可是四条腿啊,郑曲尺的两条腿哪怕轮出朵花,最终还是被截堵上了。
  当双方距离一拉近,她见前方有可突围的缝隙,便当机立断射出一箭。
  噗——
  一个高大的蛮子正中喉管,从马上滑倒在地,而其胯下战马失控扬蹄嘶叫。
  可惜她不会骑马啊。
  郑曲尺此时暗暗发誓,等她这一次踩狗屎运活下来,她绝对要去学会骑马!
  要不然,有一匹马摆在她面前,供她逃命,她都只能干瞪眼。
  她这雷霆一箭,震摄住了围截过来的游牧蛮子,他们大骇,瞪直眼睛。
  “他、他会射弩!”
  方才对方灵捷奔走于林中,他们一时忽略了她背上的箭囊跟抱在胸前的弩,这会儿当她射杀一人,他们才意识到,对方还是一个弩箭高手啊!
  就她刚才那手起箭出,盲射都百分百中的人,别说九洲之中,哪怕是他们擅弓的游牧种族都找不出几个来。
  “是戍兵吗?!”
  “不可能,那些戍兵全都被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我们潜入得悄然无声,但那些工匠却全都不见了,见鬼了,这一切、包括烽燧墩台燃起的狼烟,肯定都是他捣的鬼,将人抓住!定要问出那些工匠所在位置!”
  身后一声一声的粗嗓呼喝,全是她听不懂的俚话,而马蹄敲击地面的每一声都像重重踏在她的心脏处。
  郑曲尺不敢停歇,也不能停歇下来。
  豆大的汗水滴入眼睫之中,一眨就沁进了眼睛之中,顿时酸涩痛意让她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她顾不上擦拭,在她杀人突围后,那些狼一般的蛮子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对她的追捕愈发凶猛。
  呼,呵,呼,呵……
  沉重的喘息声,心率也快要到达极限了,她看着坡下那一条延伸至长驯坡的长长白石路,视线遥探向远方之际,脚下不慎踩滑到了一块小石子。
  她瞳孔一窒,喉中一声惊呼,身子打偏,便不受控地挥舞着双手,从窄小的坡上翻滚着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