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撩过下摆蹲了下来。
“桑瑄青啊,本将军发现,从你进来之后,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看似我在主导着一切,但最终好像全是你在获利,明明戴着一个细作的头衔,却能够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
郑曲尺手心发汗。
宇文晟太敏锐了。
她完全被看穿了。
她奉承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厉害的猎人手心。”
“这倒也是,可是……”他拉近了与她的距离,猩红嘴唇几乎要贴至她敏感的耳垂,笑意危险的戏谑道:“我不喜欢太自作聪明的人。”
他刚一起身,郑曲尺却先一步察觉到他的杀气,抬起了一双警惕的眼睛。
猝不及防,看到了那一双如雪落凛寒的浅褐色眼瞳,宇文晟如魔怔般愣了一下,而那本欲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教训的剑身,堪堪从她肩颈位置擦滑而过。
下一瞬,他又幽幽沉沉的笑了,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桑瑄青”也有这么一双浅褐色的眼睛。
第59章 猎杀追击(二章合一)
郑曲尺的确低估了宇文晟,她只记住了他的疯批狠辣,却忽略了他能凭一己之力搅乱七国风云,人人恨他却又干不掉他,他的智谋与腹黑更为骇人。
她一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技术人员,还搁阴谋家面前耍心眼诡计,糊弄谁呢。
她反省,她级数太低了。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放过了她?
她低下头,一双下垂的狗狗眼因惊意而紧缩,扑闪出一层水润,浑身的神经也因为骤然的紧张而抽搐起来。
宇文晟那阵疯劲过了,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双眸,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妖冶与邪恶。
“你既然自己选择掺入进来这一场纷乱,那便再也没有退路了。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所在,否则你将与地上那具无用的尸体同一下场。”
他嘴角微微咧开,加深了面上一直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戏弄,又像是意犹未尽。
“桑瑄青,机会我给了你,命我也暂给你留着,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撒谎了,无论你最后逃到哪个国家,无论你藏匿在哪个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郑曲尺背脊徒然发凉:“……”
这难道就是现实版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
从主军大帐出来时,郑曲尺几乎被吓掉了半条命。
她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被宇文晟那个疯子给嘎了。
“你竟然活着出来了?”蔚垚似乎很惊讶。
郑曲尺见他一直守在外面,怔了一下,又想起那个轻易就闯进主军大帐的刺客,现在更加确定他们就是故意的。
她红着眼,气冲冲道:“我命大得很!”
“好好好,你命大,你的确命大啊。”蔚垚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其实在她进去之前,将军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巨鹿国跟南陈国那边好像有异动了,比之反应更快的是周边的那些游牧蛮子,假如他们会在某一天突袭北上,若没有城墙的防御,福县将成为一处纷争之地。
哪怕有将军守着,可他不是神,无法如同铁桶一样守护四面八方的大规模进犯,尤其是擅长游击箭术的干屹人。
这时郑曲尺的细作身份就很敏感了。
虽然他并不想看她送命,但将军的命令高于一切。
但他也没有想到郑曲尺这一条小命的确够硬,竟在将军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还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完整出来了。
郑曲尺不想跟这些心理不正常的人说话,她忍着腿疼,走得飞快。
可惜腿短,人两三步就给赶上了。
蔚垚看她鼓气腮帮子,横眉怒眼的样子,便打趣她:“瞧不出啊,人小气大,既然将军没对你怎么样,那以后你说不准还会经常见到我,不想跟我练柔骨术了?”
郑曲尺这一听,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
她觉得迁怒这种事,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她一向大度,倒是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计较。
她偏过头:“那你什么时候教我?”
“过两天吧,你会见到我的,对了,你不是木匠吗?还会修城墙?”他奇道。
郑曲尺漫不经心道:“我就一个小小的石匠,只负责采石搬抬下苦力,修城墙估计还轮不到我。”
蔚垚缄默了片刻,严肃道:“桑瑄青,用点心吧,福县的城墙若无法修复好,那么福县将永无宁日了。”
她看他突然变得这么正经,都有些不适应了。
在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内,郑曲尺都会想起蔚垚说这句话时的神色。
就好像他提前预料到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却因为无法阻挡,有无奈、有感慨也有孤注一掷的沉重之意。
“这话什么意思?”郑曲尺也收起散漫的态度。
但蔚垚却没再透露些什么,只按了按她的脑袋:“好了,我先派人送你回去,有什么话等过几天再说。”
郑曲尺被蔚垚派人从长驯坡送回了鬼羧岭,可刚一回棚户区,单扁就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打探情况。
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尺子,怎么样,见着宇文晟了吗?”
“见着了。”她颔首。
“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又跟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