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筠点头,让凝竹去取了伞来。
魏槐晴来时的马车就停在外头,她一想,干脆拉楚筠坐上了她魏府的马车。
她家的马脚程快些。而且她陪着楚筠去趟千斛巷瞧瞧, 若是没什么事,她也正好打算就此回府。
省得楚府的马车还要再送她一程。
楚筠和魏槐晴坐的马车驶到了城西时, 她听着外头雨点砸着车壁的声音倒是小了许多。
她稍稍撩了一点帘子往外瞧,这场雨使得街道上都积了浅浅一层雨水, 原本的人车皆是早早躲雨去了。
空中氤氲了层薄薄雾霭,雨云遮罩下的天整个黑沉沉的, 四下暗得犹如到了晚上。
车夫放慢了些许,驶入一条小道内,再往前去后一拐就快能到千斛巷了。
这一段平素已是少有人走,更别提在这等天气下,此时除了驶过的魏府马车,前后连只野猫都瞧不着。
楚筠听魏槐晴说快要到了,就收回了手。帘子如常落回后,却又忽然猛地一下荡开了,车顶坠挂下的雨水都浇了进来。
与此同时,马车车身也骤然一晃,马儿嘶声,止了去势。
魏槐晴扶住差点歪倒的楚筠和凝竹,往外问道:“怎么了?”
车夫回道:“小姐,地软陷了。”
魏槐晴探头,只见前方泥泞淌水,马车左右两个车轮都陷了半身。
此地所在本来就是城西偏角,路面不过都是普通泥地,自往来的人变稀少后,一些坑洼之处无人修补就都任其如此了。
车轮陷入的地方,瞧着应该是原本就有凹坑,这场雨后泥水一混,这才将她们的马车轮子咬住了。
她们平常不往这儿来,又有雨水遮掩,哪能算准前头有坑。
魏槐晴问车夫:“拉得动吗?”
车夫在前拽扯马匹,马蹄在泥水中乱踏,车身却仅是摇晃了几下。
这样怕是出不来。魏槐晴见雨已小,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楚筠忙想给她递伞,她道了声无事,人已绕去车后了。
方才那样的雨,这儿路又不好。楚筠瞧着陷了的马车,不禁猜测娘亲的马车会不会也陷在某处了?可别淋了雨,容易沾染风寒。
想到这,楚筠就打算下车帮魏槐晴撑个伞。才站起身,马车倏地震了震,她一个不稳又摔了回去。
凝竹忙取过了伞,让姑娘坐好别动。
魏槐晴用劲推了两把后,抱臂打量着。虽有点起色,但还是出不来。手边没有可使的刀枪,但若有根撬棍,也能出来了。
她让车夫在此看着马,去跟楚筠说道:“你且坐着,我去前面的巷子寻根棍来。”
楚筠见她抬脚便走,忙拉了拉凝竹:“去帮晴姐姐打个伞。”
凝竹应声,下马车撑开伞追了过去。
楚筠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了,这才收回视线。
车夫安抚下马匹,绕回车辕处坐下:“外头有雨,楚小姐回里头坐着歇歇吧。”
楚筠点头,合门坐了回去。
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听着似乎是越来越小了。
楚筠在马车内安静等了有一会,魏槐晴和凝竹都还没回来。天色暗沉,趁手的用具大概一时也不好找吧。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身下马车细微地动了一下。
还听见外头似乎也有一丝响动,只一瞬就被稀疏雨声盖过,显得像是听岔了。
楚筠疑惑地坐直身子,但车夫也没说话,想来没什么事,便又靠回了垫枕上。
魏淮昭在暗中一路尾随那男子到了此处,忽见他脚程加快,估计自己的跟踪可能是被发现了。
他快步追上,拐过弯后,眼前竟已不见那人踪影。
而不远处的一侧,竟有一辆车身微倾的马车停靠着。
他瞳眸微微缩紧,抬手覆在腰间处,余光戒备扫视着大步往前走去。
先前雨势太大,容易遮掩视线,魏淮昭还稍作遮挡。此时不过细弱雨丝,就未去在意,任其打湿额角肩头。
待走近之后,他瞥见了陷入泥水的车轮,更认出了这辆马车。
魏淮昭沉眸拧眉,感到意外。
自家的马车?为何会停在此处?
他一靠近,便察觉到了马车中有人,但又无甚动静传出。
车里的人是魏槐晴还是母亲?难道是因陷了车正在歇息?
魏淮昭心下琢磨,并未出声,走到了马车前驻足抬眸。
另一侧的车夫身披蓑衣斗笠,低头弯腰正在查看陷入的车轮,脚下踩着泥水,垮着肩腹显出发愁的模样。
雨水冲刷过车辕车壁,也砸在眼前人斗笠上顺着滴落,遮掩了面容。
若非魏淮昭熟悉府上车夫身形,他倒确实扮得很像。
眼见他垂头查看着,借机就要绕去车后逃离。魏淮昭不再迟疑,抵在腰间的手下按一抽,暗色中剑刃寒光乍现。
既然都跟随到了此处,那就不能再放他离开了。
对方提步欲逃,却慢了一步,生生被剑封住了去路,逼回了车辕前方。
魏淮昭瞥向他将会躲避的方位,抬指叩响车门。
他所行之事,本不打算让家人知晓,但既然如此凑巧,也不必刻意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