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筠入梦时,觉得自己似乎又从高处摔了一回。她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见此处是季府的清馨园。
可是花圃残败,所见之处没有一个人影。
忽地此地响起谁的脚步声,楚筠回头便看见有一行人绕过洞门而来。
一人身着暗玄长袍,墨玉冠高束,当先大步而至。在他身后跟着一众手持刀剑,气息冷肃却又看不甚清面貌的兵卫。
见到熟悉的身影,楚筠正想要上前,可看清他的模样后,又生生停住了。
是魏淮昭,可又不像她认得的魏淮昭。他身量高了许多,面庞棱角更为锋锐。
气息凛冽,面容森寒,叫人不敢靠近半分。
魏淮昭带人从楚筠眼前走过,仿佛并未看见此处有个她。楚筠掐了掐自己,反应过来此处大概是梦境,倒也不觉得古怪了。
眼看魏淮昭他们就要离开园子,楚筠害怕被独自丢下,又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魏淮昭,你等等我!”
第20章
楚筠喊了魏淮昭一声,但前方身影并未停滞,恍若不觉。
楚筠心念一动,毫不费力就追上了。她就紧跟在魏淮昭身旁,比起其他的,似乎还是他要令人安心一些。
跟着他进入季府庭院后,前方出现了好多人,但皆被扣押在地。依旧是只见人影,别的都瞧不清。
楚筠意识到了,这梦中除了魏淮昭外,旁人面容她皆看不清。
随着魏淮昭走过,有被扣押之人喊骂扑了过来,但立即被兵士处置。
而他大步未停,半点余光都没有给予。
楚筠才瞧见此处砖石暗红,似是被沁浸出来的。她想到了什么,顿时打了个寒噤,吓得泪眼婆娑,直往魏淮昭的背后贴去,不敢再四处张望了。
魏淮昭入了内院,于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扫视过眼前所跪之人。
他似是在审问,可楚筠只见他唇瓣翕合,也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
她害怕得不行,不想再待在此地了。
这景象,仿佛是被魏淮昭带兵抄了家。
而梦里的魏淮昭则是如此的陌生。
两相比较,印象里的他即便是凶人都能算温和了。
可楚筠试了试,却发现自己往哪边跑,一眨眼都会回到魏淮昭的身边。
而她再回来时,不知他何时已捏了一把造型怪异的刃器在手中把玩。
只见他眸光深幽,神色漠然,像在雕一根细竹般刺入眼前人的肩骨。
楚筠身子一抖,吓得捂上了眼,颤着声说:“魏淮昭,你别这样,我害怕……”
整个梦境仿佛因她这一句话的落地,砰然碎裂。
楚筠支撑着的手一滑,险些将额头磕在了桌案上。甫一醒来慌忙伸手想要撑住,又不慎扫翻了手边的酒壶,半壶果酒尽数扫在了她的外衫裙角。
一旁婢女忙上前收拾起倾倒的酒盏。
楚筠低头盯着身上沾染的酒渍,还有些懵。
赏花春宴还未结束,不过皇后不久前就已经离开了。
魏槐晴看过来,见她碰翻了酒不去擦拭,却在发着呆,忙动手帮她。
这是小憩了一会,还没缓过劲呢?
楚筠看向魏槐晴,终是清醒过来了,此时日头正和煦,驱散了梦中荒芜宅院中的寒意。
楚筠拉住了她的胳膊。
魏槐晴疑道:“怎么了?”
楚筠摇了摇头:“没什么,做梦了。”
在季府做梦,梦到季家被抄家处置,这如何能说。
可梦里……
楚筠不禁往魏淮昭那儿看去。
魏淮昭似有所感,抬眸与她对上了视线。
接着他便看到楚筠的眸光竟瑟缩着闪躲开了。
皇后一走,他便有打算离席,但是魏槐晴以眼神告知,楚筠饮了酒在小憩。
可前后还不过二刻,又为何对他生起惧意?
魏淮昭想不明白,着实纳闷。
楚筠低头擦拭,发现沾的这酒渍是弄不干净了,府上婢女说可引她前去更换裙裳。
碰倒的果酒有半壶之多,裙袂一角都被浸透,也是不得不换。
婢女说客房不远,她又不想麻烦魏槐晴,只让她在此等一等。
魏槐晴见她酒气已散,也不再懵,于是点了点头。
魏淮昭远看着楚筠的身影离去,稍一思量后起了身。
为避免此类情况,府中一般都备有换用的寻常衣物。婢女在前引着楚筠去往客院,进了放着女客裙裳的屋室内。
打量着一路过来的府内景象,逐渐模糊了楚筠梦里那副衰败空芜的记忆。
倒是她发现引路的婢女不知怎么了,中途时起脚步就落得越来越慢。
入了室内后,楚筠疑惑地往她脸上瞧了一眼。
婢女说了声“姑娘可在此更换”便候在门外。
“你怎么了?”楚筠见她出了一头冷汗,手按在腹间,恍然道,“你是不是来了月事?”
楚筠见婢女点了头,便让她先回去歇一歇,不会告知主家。婢女此刻实在难忍,感激地谢过先离开了。
此间布置简单,楚筠绕过屏风入了内室,一眼看见了置衣的柜子。她取了其中一套身量相仿的,于屏风后更衣。
整理好自己后,楚筠正准备回去,忽听到外头有什么重物砸地的声音。
外间的雕花窗是半掩着的,楚筠正经过窗前,好奇地顺着支起的窗缝看了出去,见到离得不远的花池旁,竟摔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