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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大人就是父亲的老师,父亲最是清楚他在学问上的造诣。
  只是来后才得知,楚大人竟病了,于是这事也就不适合再提了。
  楚筠想着程嫣儿子的年纪,惊讶道:“可他还小呀。”
  程嫣说道:“他是钱氏长孙,许多事总得早些打算。”
  “不提这个了。”
  程嫣想着楚筠都还没成亲,自己都还是孩子心性呢,想来也难以体会做母亲的心境。
  成亲生子后,她与楚筠便很少再见到,正好她与姊妹过两日定了要去游湖,就邀请了楚筠一起来。
  程姐姐热情相邀,楚筠不好推辞,便应了。
  正说着,程大人已从祖父房中出来了,带着程嫣二人先离去。
  楚承义心道父亲病了,他不好多打扰,也正要离开。
  楚梁易却喊住他道:“等等。”
  “我正好也想找你。”
  楚承义忙问:“父亲有何事?”
  楚梁易面上不显,只道:“前段时日,听了些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楚承义回想着,自己在公职上没什么错处,朝堂近来大事也和楚家无关。
  那就是其他的了,比如,楚筠的?
  楚梁易见他想到了,接着道:“魏家门风清正,是以你定下这门亲事我也从不过问。但若仍是屡屡闹出一些闲语来,你也该知不可强求,当断就断的理。”
  楚承义低头听着,猜想父亲这是责怪外头的这些闲话影响了父亲和家中名声。
  他心感汗颜,可坊间传言难免都有所夸大。于是便也解释了魏家登门负荆请罪之举,以及那少年人的愧疚转变。
  楚梁易面上看不出情绪,只道:“你自当心中有数。”
  话已说完,楚梁易捏了捏眉间挥手让儿子回去。
  楚承义离去时,他想着什么又多提了一句。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用,就算魏家不合适,另议亲事也不会亏了她。”
  楚筠跟着父亲来看望过祖父,可回府这一路上,却发现爹总在出神思索。
  她好奇道:“爹,祖父与你说什么了?”
  楚承义心想,父亲的话中有责问之意,还是别跟女儿多说了。
  他这一路只是在想,父亲最后那话是何意。是说倘若真退了与魏家的亲事,也能有他亲自出面操持?
  自母亲病逝后,他搬去官邸便一心只有正事,与家中甚是淡漠疏离,也从不理会其他。
  所以楚承义才感意外。
  回过味后,他不禁多想,父亲今日责问究竟是担心名声,还是担心芸芸?
  ……
  自这日后,夜里接连落了两天的雨。待雨停了,白日里竟又回暖了些许。
  魏府院中,檐下大雨落珠似地挂了一整夜,实在扰人。
  天色微亮,该是晨起练武的时辰了,魏淮昭却一直没醒。
  他眉头紧紧蹙着,气息也不安稳。
  他又被魇在梦中。
  四周阴暗潮湿,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他受困于此,视野浑沌,也只能听到狱卒的脚步声。
  直到耳畔响起了不一样的熟悉脚步。
  他蓦然抬头,血污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女子轻摆的浅色裙袂,也撞入了楚筠的一双潋滟明眸。
  他想要多看两眼,可周身景象一晃,他又站在了黄土扬尘的边关战场。
  脚边躺着的净是面目不清的尸首,不分敌我。他一步步踏过,却又像是永远都走不出。
  直到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具棺椁,眼中的黄沙才又都消散不见。
  可即便心中极力地抗拒,也阻挡不了那具棺木来到他的面前。
  棺盖掀开,显出内里景象,他目眦欲裂,瞬间惊醒。
  魏淮昭气息沉沉地坐起在床榻上,拭去颈间冷汗,攥拳抵住了额头。
  许久,才望着窗外的明媚日光缓过神来。
  他为何又梦见了?
  前世自他回京之后,便生了这夜间频频噩梦的毛病。
  梦中总是那几个景象来回轮转,魇得人进退不能。
  受这梦影响,魏淮昭每回醒后,便只觉得心口堵着浓浓戾气,极不顺心,目之所及皆想撕尽毁去。前世他一旦做了此梦,就会去刑牢里头坐坐,听听声响释缓心绪。
  空华寺的主持也曾说,他这不是魇,而是心魔。
  自从回来后,魏淮昭就再没梦到过了。
  眼下理清了自己如今身在何时何地,大大抚平了他的心中燥郁。
  可仍然算不得好。
  他简单收拾,起身出府。
  当下的魏淮昭,自然无权随意进出刑牢。于是他便往人多的街巷上走走,让耳旁的吵嚷人声帮着扫去那梦魇引起的不适。
  莫重旻正和三两友人往酒楼中去,一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忙招手喊道:“魏兄!”
  与莫重旻一起的几人,魏淮昭也算认识,既然都邀他酒楼共进午膳,也就点头同意了。
  席间魏淮昭言谈如常,不过莫重旻总觉得他情绪不佳?
  因为上次楚筠的事,莫重旻还挂怀自己似乎惹恼了魏兄,此时自然想替兄弟排解烦忧。
  于是一搭他肩,说道:“我们商议了一会要去游湖散心,魏兄若是没别的安排,不如一起吧?”
  魏淮昭今日没有兴致,只道:“没事游什么湖?”
  莫重旻则劝道:“这两日回暖,正是行船饮酒小憩的好时候啊!再晚些近了年关落雪,要想游湖就得等到明年春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