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到底还是父皇您老糊涂了,非要绕这么一个大弯。
慕竟泫听起来是在调侃皇帝,语气却掺杂着对他的怨恨。
皇帝被逼得没辙,只能暂时按照慕竟泫的要求做。
毕竟,他也怕狗急跳墙。
连他的龙营卫都被牵制住了,可见慕竟泫这次做足了准备,不拿到传位圣旨,必不会罢休。
慕竟泫喊来的几位辅政大臣,都是他的人,其中就包括温瑾昀。
皇帝见到其他人,情绪还没有那么大的起伏,看温瑾昀也在他们之中,从头到脚都麻了。
温瑾昀!朕以为你忠心耿耿,你竟与逆臣贼子同谋,你可记得你发过的誓,可对得起你读过的圣贤书!!
皇帝气得胸口直颤,鼻孔好像有气在往外喷。
倒春寒的夜里,他呼出的气迅速凝成白雾,看着可悲又滑稽。
温瑾昀如清风朗月般立在那儿,不做任何辩解,更没有自责请罪,此时此刻,也依然不卑不亢地对皇帝行了个见礼。
旋即,得信王示意后,他便坐到那御用案桌前,仪态端方地研墨,而后下笔拟旨。
他那宽袖自然下垂,挺直的腰背几乎成一道直线,风姿绰约,翩翩俊逸。
不消一会儿功夫,两道圣旨便拟成了,一道为废太子,另一道则是传位诏书,上面写明将信王立为新储君,于三月十六日,举行新君即位大典。
其他几位辅政大臣毕恭毕敬地站着,更像是来观礼的。
他们现在如履薄冰,成了,便是从龙之臣,输了,便是叛臣贼寇,连累九族抄斩。
是以,一个个都低着头,好似这样就不会被皇帝认出来似的。
慕竟泫看过那道圣旨后,觉得没问题,才继而一脸孝顺地询问皇帝。
父皇,您也累了吧,告诉儿臣,玉玺呢?只要盖上玉玺,您就能继续就寝歇息了。
说话间,他还格外贴心地帮皇帝拨开鬓边发丝。
皇帝艰涩地闭上了眼睛。
少顷,他压抑着汹涌的烈怒,咬牙道。
在桌下的暗格内
慕竟泫找到玉玺后,就亲自给圣旨盖上了印章。
皇帝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心里越发恼怒。
这些人,通通都该死!
他当年就不该手下留情,就该早点杀了这个逆子!
如愿拿到传位圣旨后,慕竟泫的心情反倒很沉重。
他紧握着圣旨,转头看了眼床榻上的皇帝。
后者并未看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父皇一定恨透了他吧,恨不得杀了他吧。
慕竟泫蔑然冷笑。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何父皇不喜欢他,还恨不得折断他所有的翅膀,将他逼迫至此。
当年父皇已经害死了母后和外祖一家,不是更应该来弥补他这个儿子吗。
或许,是那害怕被报复的恐惧,胜过了那点凉薄的父子情吧。
想到这些,在临近皇位的这一刻,慕竟泫反而有了一瞬的退却。
他不想日后变成父皇这样
正当慕竟泫要带着人离开时,温瑾昀主动留了下来。
前者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太傅还想要留下做什么?
温瑾昀始终保持着温和有礼的姿态,眼神谦逊淡然,有些私事,臣想请教皇上。
不晓得是否为错觉,慕竟泫感觉到了一丝寒凉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夜少将军,死而复生?
慕竟泫他们离开后,寝殿内只剩下皇帝与温瑾昀两人。
皇帝努力地想要动弹,但全身上下,依旧只有脖子以上有知觉。
他侧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温瑾昀。
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被信王拉拢上的!温瑾昀,你可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与器重,你可对得起你忠君为民的初衷,你可对得起太子对你的期望!!!
面对皇帝的连声质问,温瑾昀神情不变,脸色甚为平静。
臣助信王上位,是因信王有治国之才。
在我朝内忧外患的现状下,信王成熟稳重,能任人唯贤,守住天启疆土。
直到现在,你还糊弄朕!你以为朕还会信你这些话吗!不止朕被你骗了,恐怕连太子和信王也都被你们玩弄于股掌!朕早就看出,你温瑾昀心思深沉复杂,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帝猜不透他。
他已经是太傅,已经享有实权,他还想要什么!
难不成还想操控皇权吗!
若真如此,那这温瑾昀也太可怕了
实际上,温瑾昀并没有皇帝所想的这么有野心。
臣想要一个公道。
说着,他目光微沉,抬眸望向那不明所以的皇帝。
皇帝于愤怒中带着一丝不解。
公道?你要什么公道!!!
他都敢帮着信王谋逆了,有什么资格要公道!
温瑾昀镇定自如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回想起爹娘的死,如冠玉般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大波澜。
臣要的公道,事关泗水城一万三千多条人命,事关先父的清白,事关那被人隐藏多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