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觉醒”来就得到了一个糟糕的结果。
——她失去了她的右眼,她的术式,和绝大部分的咒力。
她起身坐在床边,注意到她在自己“走马灯”的房间里,迎面着她的是盛大的太阳,不夸张的说,坐在床边的她几乎整个被阳光笼罩了进去。
她打量四周,暂时没管那把同样被羂索留给她的咒具长刀,而是拿起羂索特意放在床头柜上的咒具眼镜带上,一抬头,看到了安静站在他面前的咒灵。
哦,不幸,她面前其实有片刚刚没能看见的阴影。
咒灵的出现如同什么提醒的开关键,晴原猫夏察觉自己的手指逐渐变凉,也清晰的感觉到她仅剩的视角在失焦。
生活中的小事堆积,在遇到某种清晰或模糊的契机后,最后成为绝望。
掌握别人的人生是错误的,哪怕那是在试图伪装成人类的咒灵,她也依旧迟疑。
——因为她被掌控着。
焦虑、烦躁、愤怒、不甘。
因为自己被掌握,所以尽可能的不去掌握他人,哪怕她对此极尽渴望。
矛盾、悲哀、痛苦、绝望。
她该哀嚎、痛苦,将周围的一切都掀翻砸碎。
因为什么?她问,因为什么才让我如此歇斯底里?
——因为晴原猫夏成为了失去坚韧羽毛的雏鸟。
不。她答,那没必要。
她早就知道、她早有察觉,所以她才会被掣肘、被桎梏。
反抗他,你或许将失去一切。
她有说过她之所以能成为咒术师是因为吃了羂索给的咒物吗?好吧,那就不用刻意去说了。
总之,她屈服了。
然后在现在,她失去了那份力量。
因为是她没有选择放弃那份力量,所以她不需要愤怒,毕竟人没必要太生自己的气。
于是,所有的挣扎愤怒和不甘最后都变成了两个字,【冷静】。
蘑菇君单膝跪在晴原猫夏面前,倒真像是个人类了,哀求着:“晴原,你该叫我,你可以命令我。”
晴原猫夏:“……没有用。”
她如同灰败的植物,干枯,卷曲,右眼皮凹陷着,周围没有半分血迹,能看出伤口被好好处理过。
她如此狼狈。
可她笑了起来。
“没有用的,春元。”
——“我本该如此。”
“是我硬闯进咒术师的世界,是我迷失在【异常】的新奇中,是我固步自封不敢退出这个我已经熟悉的舒适圈,是我不自量力。”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往好处想,一遍遍说没必要,但她却近乎癫狂:“我没有任何天赋,我就是个普通人——”
“他·妈·的,你给本大爷闭嘴。”蘑菇君捏住晴原猫夏的下巴,怒不可遏,“你就这么贬低你自己?没有术式你就活不了了?没有咒力你就不是人了?你就这么废物?”
“体术被你忘北极了?咒具被你扔河底了?”
蘑菇君比晴原猫夏还要愤怒。
“给本大爷站起来,拿起武器,打我。”
晴原猫夏阴沉沉的盯着他:“正常人不打注定会输的仗。”
蘑菇君,怒吼:“打!”
“闭嘴。”
察觉到身上的束缚,蘑菇君起身,恶狠狠的看着晴原猫夏,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生死仇敌。
而晴原猫夏已经冷静了下来。
“今天开始,你是我的眼睛,我的武器,我的保护盾。”
蘑菇君尝试开口,确认自己现在能开口说话后就是阴阳怪气:“我开始怀疑你刚刚是不是在演我了,你冷静到刚刚的发疯是我的错觉。”
“没在演,还有……”
晴原猫夏面无表情:“我们不回高专。”
“?”蘑菇君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我退出。”晴原猫夏理智的说,“普通人不适合和咒术师呆在一起,这是对自身生命的不负责任。”
“你还不如说晴原猫夏已经死了。”蘑菇君被气笑,“说真的,我真没想到,挺窝囊的,你在当懦夫。”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晴原猫夏抬眼看他,依旧冷漠,“让我回去?回去干什么?玩过家家?”
“你还有体术。”
“你猜咒术师为什么是咒术师而不是训练有素的家伙们带着咒具眼睛拿着咒具武器和人打架?”
“看点书吧蠢货,普通人和咒术师对咒灵的抗性差距就是拿能麻倒大象的药去麻小猫。”
“好!就算这样!”他愤怒的问,“你在为了什么痛苦?因为那个人的背叛?”
蘑菇君或许是想开解晴原猫夏,想让她振作起来,他不想让晴原猫夏沉溺于绝望、痛苦这种无聊的情绪里。
晴原猫夏也的确转变了情绪,她被激怒了,“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的存在、因为我已经毫无价值!”
“我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本来不属于咒术界!”
“我从未!真正的!拥有过什么!”无论是什么,她都从没彻底拥有过。
“那我呢!”蘑菇君按住晴原猫夏的双肩,同样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