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机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眯着眼睛打量远处的河流。他不是在欣赏风景,而是在分析自己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样心中不安的感觉了。
“水是很好的媒介,能够传递很多消息,”李玄机闭了闭眼,对身后的年轻人说:“我们要加快动作……望风峡恐怕是出事了。”
望风峡。
从一早起,望风峡就笼罩着一层似雾非雾的阴霾,它们像一团一团厚重的棉花,将整个天空都遮挡住了。
没有阳光,也没有一丝微风,明明才是早春的天气,峡谷里却有一种仿佛盛夏时节暴雨欲来的憋闷。
钟铉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垂眸望向手掌里托着的一只身形纤秀的青鸟。他的眉头皱着,按捺着暴躁的脾气跟手里的小祖宗商量,“要不,你再试一次?”
青鸟长着一身深深浅浅的青蓝色羽毛,眼睛和小尖嘴都是明亮的黄色。它的体型要比麻雀略大一圈,线条流畅,有一种蜂鸟似的敏捷。
听到钟铉的声音,青鸟在他掌心里转了个身,用尾巴对着他,然后小嘴巴一张,斩钉截铁的蹦出来一个字,“不!”
钟铉的眉头轻皱了一下。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这么好声好气的哄着谁说话,他自己的亲儿子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再试一次。”钟铉耐着性子哄它,“说不定这一次你就能飞出去了。”
“不。”青鸟头也不回地抖了抖脑门上的翎毛,“飞不出去。”
青鸟是李玄机安排过来给他们送信的,钟铉也有话要转告李玄机,正好让青鸟带回去,没想到青鸟试了两次,每一次都是刚刚飞到峡谷的出口就折返了回来。钟铉也搞不明白这小东西所说的“飞不出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再试试。”钟铉开始不耐烦了。
青鸟比他更加不耐烦,“我说了飞不出去!我迷路了!”
钟铉按捺住火气,试图理智的分析一下具体情况。青鸟说自己迷路,是不是说今天天气不好,乌云厚重,让它无法分辨方向?
或者就是它自己太笨了,只认识从姚家寨过来的单程线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返航?
钟铉在心里默默比较两种可能性。
这时,钟秀从远处跑了过来,也是一头汗的模样,眼神里却带着不安,“大人!派去七日林的人回来了!”
钟铉心头一沉。他一早派出去的人,要想赶到七日林再折返回来,最快也得黄昏时分了。但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
钟铉盯着他,两道浓眉紧紧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回来的人说,”钟秀的神色里带着不安,“他们出不去,走着走着就发现又回到了营地。”
钟铉的心又沉了沉,他看一眼被他托在掌心里的青鸟,心里隐隐浮起一个不妙的猜测。
第269章 箩筐
一个时辰之后, 钟铉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营地,陷入沉思。
他想到了之前钟秀说的那些话,“……兄弟们出发的时候一切正常, 走着走着, 就发现周围雾气很重,等他们穿过雾气, 发现前面就是营地……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就走了回来,自己却完全没有转弯或者调头的记忆。”
钟铉也是听说过“鬼打墙”的, 但那种情况一般都会出现在较为封闭狭窄的空间中,像望风峡这样开阔的环境,要想做什么手脚是很难实现的——一个覆盖了整个峡谷的陷阱,这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钟秀拉着缰绳走了过来,不大确定的小声问他, “大人,这是鬼打墙吗?”
钟铉摇摇头, 大约只有钟秀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才会相信什么鬼怪。钟铉见过了太多不符合常理的招数, 于是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但凡遇到不合理的事, 幕后一定有人使坏。
钟铉觉得放任小年轻胡思乱想也不是好事, 于是决定给他派点活儿,让他跑跑腿去,免得他闲得发慌, 满脑子都是不着调的想法。
“去请和道长过来。”
钟秀答应一声, 连忙催马朝着营地的方向跑去。
和道长就是和庸, 李玄机的爱徒,魏舟的师兄。之前他曾经随着贺知年一起进过古墓。由于受伤过重, 获救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不久之前才真正清醒过来。
钟铉遇见和庸, 也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而是和庸算准了时间,有意在望风峡等着他们。
第二次进入古墓,这是和庸从苏醒之后就一直在筹谋的事情。他与贺知年一样,都对两年前的惨遭暗算无法释怀,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探究竟。
钟铉从马背上跳下来,开始研究路边的山石树木。
如果他们此刻确实身处一座阵法之中,那么这些山石树木的位置看似随意,实际上都是有讲究的。随意挪动一下位置和摆向或许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于阵法而言,可能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还有雾气,这东西也古怪得很。有一段路雾气似乎格外浓重,等他们穿过了这一片雾气笼罩的地方,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前面的营地。
但在钟铉的认知中,他们确实一直在直行,没有转弯,没有岔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原点。
前方传来马蹄声,钟铉抬头望向当先那匹枣红马上的年轻人,微微颔首,“和道长。”
和庸在追云观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了,能在和庸眼皮底下暗算他们,不得不说,这人也算是厉害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