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下值的时候听了一路这别有用心的八卦。
那些暗搓搓议论这事的人重点都放在了两个方面:一是太子好色,明明自己宫里女人一大堆,结果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美貌的乐伎就走不动路了。
其次就是说他不知约束下人。
这些东宫属官平日里大约也是比较跋扈的,名声不是那么好。再经过了流言的夸大,听起来好像人人都亲眼看见了太子是如何欺负人一样。
秦时见坊间流言汹汹, 猜到这传言大约跟自己“报复社会”的计划有点儿关系,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又有点儿诡异的小兴奋。
等他回到贺宅, 问起太子纵容属官打死人命的的传闻, 贺知年果然是知情人。
“这件事发生在中秋节前, ”贺知年说:“动手打人的确实是东宫属官,这人还是皇后娘家的一个小辈。那个倒霉的书生也不是当场就被打死了,是抬回家之后过了两天才死的。他家里人告到官府, 被官府压了下来……都是皇后一系的人。”
秦时心想, 李温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饼, 算计他更不觉得亏心了。
秦时问他,“真是为了个弹琴的乐伎起了纠纷?”
“我也不清楚。”贺知年笑着摇头, “不过老百姓很乐意传播这一类牵扯到了艳情故事的八卦。至于那位小娘子,这等于变相的替她扬名, 她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说起太子的事,贺知年也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小龙替咱们抗下天谴的那天,太子在自己的寝宫看热闹,结果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了额头。这消息不知被什么人传了出来,还真的成了‘上天示警’的佐证。估计他这会儿正气得跳脚呢。”
秦时嘿嘿嘿的笑:“该。”
其实那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风也刮得邪门,有不少人都被掉落的瓦片之类的东西砸到了。但谁让他是太子呢,又刚巧赶上他们造谣说上天示警什么的,可不就被人顺水推舟地联系起来了。
秦时偷笑了一会儿,悄悄问贺知年,“你说,能弄到许昭容的东西,这肯定得是内宫的人吧?而且一开始要算计的人还是端王,这也是太子的手笔吧?”
贺知年笑了笑,只说宫里已经定下了许昭容出宫的日期了。
秦时自顾自的顺着自己的想法寻找线索,“舞马的残魂这种东西,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找到的,普通人就算得到了也不会用。你说,这事儿跟水月观有没有关系?”
他刚刚开始怀疑魏舟的时候,曾经怀疑追云观有鬼,这个水月观是跳出来打压追云观,拯救苍生的。但现在又觉得疑点落回到了水月观章平云一伙儿人的头上。
“怎么证明‘师弟’那一伙儿人跟章平云有没有关系呢?还有死在黑石山下的那一伙儿道士,”秦时越想越迷糊,从身后的垫子上揪起狼王的耳朵,“他们到底是哪一家的?”
狼王晃晃耳朵,有些后悔的说:“我当时压根就没想听他说话,光想着怎么把他们打发走了……”
秦时在它脑袋上拍了一下,心里琢磨还能问谁去。
狍鸮应该是知道的,它跟师弟之间好像挺有渊源。但它现在还只是一个妖丹,真有机会让它再世为兽,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恢复记忆——看水兰因就知道了。它如今除了睡觉吃饭,就只知道摇头晃脑的撒娇。
秦时叹了一会儿气,忽然又想到了魏舟。见贺严带着几个下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忙问他,“老魏呢?”
小龙的事情彻底把魏舟给吓住了,他发誓要近距离的看住了秦时,免得他再说些违背天道的说不得的话。
贺知年说:“魏家来人找他,说山上来了贵客,让他回去看看。”
秦时一拍大腿,“对了,可以问问追云观!老魏说,水月观总是挑衅他们,还在外头说追云观的坏话,你说,追云观不会放着这么个对手毫不理会吧?”
贺知年见他丝毫没反应过来明空山上来人,肯定是被昨天小龙和天雷闹出的动静吸引下来的,人家打听的也是他。秦时光想着要找追云观打听情况,没想过他自己就是人家打听的目标。
“先吃饭,”贺知年笑着哄他,“这些事等老魏回来了再问吧。”
魏家登门的客人不是旁人,而是闭关许久的魏舟的师尊李玄机。于是从上到下的魏家人都被惊动了。
魏舟的爹魏老爷、魏老太爷都一股脑地来到大门口迎接这活神仙,恭恭敬敬的将他迎进了正院里魏家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回的清思堂——据说上一次开门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跪在这里迎接宫中的赏赐。
因为匆匆忙忙的开门洒扫,于是魏家一行人簇拥着李玄机进来的时候,还能闻到清思堂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灰尘气息。
老太爷恭恭敬敬的将李玄机迎上主位,亲手奉上茶水,问道:“仙师可是有什么急事,要打发那个不听话的小子去做?”
李玄机从年龄上推算,该是六十往上了。但他看上去就与魏舟那个担任工部尚书的亲爹差不多大的年纪,头发乌黑发亮,面容饱满丰润,甚至还比魏老爷这案牍劳形之人多了几分神清气足的感觉。
魏老爷顶着一张因操劳国事而倍显疲惫的脸告诉李神仙,“府里已经打发人去寻那小子了,仙师还请略等等。”
李玄机便问起了昨日长安城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