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景色鲜明又奇特,黄色的沙、绿色的树林和田地,以及田地之间规划整齐的水渠,都让这里显得生机勃勃。
这不是秦时在后世曾经亲眼见过的干旱荒凉的西部荒原。这里水源丰富,绿化情况也明显要比后世好得多。至少他极目远望,除了远处的沙山,其余的土地都被绿色覆盖着。
相隔千年的自然风貌果然是不同的。
樊锵和他的手下拍马走在前方,一副轻车熟路的架势。魏舟和樊持紧随其后,秦时听到他们在闲聊什么肃州、金城一类的,他要想一想才能反应过来,这里说的地名其实就是后世的酒泉和兰州。
还有西宁,秦时也是几番试探之后才知道这里现在的地名叫做鄯州。前些年被吐蕃人打了下来,改名青唐城,后来又被唐军收了回来——大唐与吐蕃一直在打仗,不止是西宁,凉州瓜州这些地方也都是时而被吐蕃人占领,时而又被大唐收回来。
总之就一直处在混乱的状态之中。
这些地方在后世的时候他都去过,秦时一想到这个就想叹气。可惜时光往前倒流了一千年,熟悉的感觉他是一点儿也找不到了。
但也不是没有让他感觉欣喜的地方,比如自然环境,就要比后世所见更好一些。
秦时当初是坐火车从兰州到酒泉、嘉峪关,再转道去的敦煌。
这一路上,虽然也有村庄树木,但大多数的时候从车窗看出去,外面都是荒凉的景色。除了山坡起伏,就只有长着骆驼草的戈壁滩沉默的与他对视。
秦时无法想象,从这里奔涌而过的河流、穿越田地的水渠,是怎样一点一点干涸在了漫长的时光里。
在这一刻,秦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沧海桑田”四个字的分量。
现在反思自己刚刚穿越的那个阶段,秦时觉得,他的运气大约是真的不好。
因为这个时代整体的地质和气候条件要比后世好很多,楼兰、石雀城这些地方也都是有水有庄稼、适合人类生活的绿洲。那些在后世只剩下一个名字,其余全靠脑补的古城,此时此刻也都还是活生生的存在的。
但他偏偏就差点儿干死在荒漠里。好容易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吧,楼兰城和石雀城又因为闹妖怪变成了荒城。
跟了商队之后,他的运气也没变好。
按理说,商队们经常通行的路线各方面的条件应该会好一些,但如今却因为有各种传闻,大多数商队都放弃了走熟了的路线,生怕会遇到妖怪在那里打埋伏。
于是,秦时也只能跟着商队饥一顿饱一顿地走着,沿着最荒凉的路线来到了阳关城。
秦时唏嘘,但愿他能蹭点儿小黄豆的福运,以后再别走这样的背运了。
这一次赶路的体验,比之前都要好。
首先是有充足的安全感。
他们身后没有妖怪追着跑。队伍里不但有魏舟这样的神仙,还有小黄豆这个祥瑞给他们辟邪,一般两般的妖怪不会不开眼的凑上来找不自在。
而且还有樊锵和他手下这些军方的人,别说普通的土匪山贼,官府都轻易不会过问他们的行踪。
其次就是这一路走来,自然条件要比关外好很多。
路边不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和戈壁滩,有树林、有草地,每隔一段距离还会遇到一两个小村庄。
河流水渠是经常可以看到的。有水的地方就有树,有庄稼,甚至还能看到有农人在田地里忙碌——知道视野之内有人,有村庄,这种安全感远远超过了手中握着一把宽刀。
从阳关城向东而行的一路上都有驿站,这是为了方便向关内传递军情。
他们白天赶路,运气好的话,晚上还能住进驿馆里。虽然驿馆的条件都不怎么样,但能睡在有屋顶的地方,就会比露宿在荒郊野外更让人感到舒服。
为了迁就魏舟秦时这样的普通人,樊锵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从敦煌到酒泉郡,四百公里左右的路程,他们走了三天。
听樊持解释,如果有紧急军报,军中斥候可以用一天的时间把消息从阳关城送到酒泉郡。
像秦时听过的故事里那种“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段子,极端情况下也是有的,只是不常见。
毕竟人和马都不是机器,情况再紧急他们也是需要休息的。
进入酒泉郡的最后一道关卡是天门关。
汉代设立酒泉郡之后,这里是最早的酒泉塞。唐代称天门关,到了五代宋初称玉门关,元代改名嘉峪山关。明代设关建城,成为了流传后世的嘉峪关城楼。
天门关仰仗祁连山与黑山,凭借讨赖河峡谷,形成了西北防线上的一道强有力的关卡。
天门关只是西北要塞的一道关卡,它的规模比起阳关城要小得多,驻军的数量也只有区区数百人。
甚至关城也修建得不甚威武。
秦时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记忆中威武的城楼如今竟然还不存在……
不过等他们进入肃州之后,他的这点儿感慨就烟消云散了。
酒泉郡一带有“地下有泉,其水若酒”的美称,足见其水源丰沛。肃州驻守在天门关的后方,不但有繁华、富庶的城池,更有一望无际的农田和果园。
毫不夸张的说,秦时从关外一路东行,这里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人口最多、生活状态最安稳、也最富有生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