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水有限,秦时画的圈子不算大,外面的人拼命往里挤,里面的人又不甘心被后来者挤到外围,竟吵了起来。
秦时心烦,回头吼了一声,“都闭嘴!再吵都给老子滚出去!都死到临头了还给老子搞内斗,脑子有病?!”
这一声吼可谓是底气十足,果然把纷乱的争吵给压了下去。
远处那两位外围的护卫发出的惨叫声一下就清晰起来了。
他们最初是朝着商队所在的方向狂奔,但商队人一乱起来,纷纷奔向了城墙根下。这两个人也下意识的改变方向,追着他们跑了过来。
虫子就追在它们身后,距离越来越近了。
云朵飘了过来,挡住了月光。
天地间陡然间暗了下来。
黑色的虫潮也被夜色隐藏了起来,什么都看不见了,夜风中只有它们前进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有无数锋利的小刀子在划拉着干燥的岩石。
秦时只觉得在黑暗来临的瞬间,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掀起一团黑色的浪,汹涌地朝着前方奔跑的两个人拍打下去。
尖叫声戛然而止。
秦时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咽了一口口水,干巴巴的问贺知年,“怎,怎么回事?”
贺知年侧耳倾听,缓缓说道:“我听说,有些虫子的口器能分泌毒\素,让自己的猎物无知无觉地昏迷过去。”
秦时,“……”
秦时不是想不到这些,他只是不愿意深想这样的一种可能性。
遗憾的是,它极有可能是真的。
无知无觉地昏迷过去,被虫潮淹没,一点一点啃食干净……这样的死法令人惊悸,又让人觉得无比的恶心。
莲花云悠然荡开,星光洒落,照亮了关城下方杀机汹涌的土地。
虫潮已经赶到了第一道药水圈的外面。而之前尖叫奔跑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秦时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些虫子的模样:核桃大小的甲壳虫,外形有些像田地里常见的天牛,轮廓却要比天牛更有棱角,边缘锋利的硬壳上没有斑点,黑的发亮。
它的脑袋旁边探出一对接近它身量二分之一长短的捕捉足,呈镰刀状。他们之前听到的那种摩擦声,就是这一对粗壮有力的捕捉足发出的。
秦时看清了它们的模样,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不是肉呼呼的软体虫,否则真要把人活活恶心死了。
第一批到达药水附近的甲壳虫都停下了脚步。它们像是突然间分辨不清方向,开始迟疑地左右试探。有些开始调转方向往回走。
走在它们后面的虫子踩着它们的身体爬到前面,又在闻到药水的味道之后变得动作僵硬,像醉了酒似的左右摇晃起来。
但后面的虫子不断地往前冲,渐渐的,在药水圈的外面堆起来一个坡度。
药水能够起效的范围是有限的,如果坡度越堆越高,一旦高度超过了这个范围,上方的虫子就能够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进入内圈。
这个范围,秦时看了一眼挨挨挤挤地围在圈外的虫子,它们距离药水圈也就二十公分左右。
而虫子们堆起来的高度,已经接近这个极限值了。
秦时提着刀走过去,试着用刀风扫开药水圈外面的虫子。
宽刀锋利,一刀挥过,被刀风劈开的虫尸在半空中溅开一团团浅色的浆液。浆液落在地上、其他同类的身上,发出诡异的滋滋声。
淡淡的烟雾升腾而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儿。
秦时飞快地扫一眼刀风,果然刀刃上已经出现了被腐蚀的痕迹。
虫子体内的浆液竟然是有腐蚀性的。
刺鼻的气味儿尚未散开,后面的虫子又一次涌上来,填满了之前死去的同类让出的空隙。
团子从秦时肩上跳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张开爪子凶猛地挥出去。虫子们似乎感应到了团子散发出来的精神力波动,慌不择路地往后退。
但团子的动作更快一些,一爪子挥出去就能扫开一片空地。但很快,后面的虫子就前仆后继地挤了过来,将它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给填满了。
“放火吧。”秦时提醒贺知年。他望着远处一片蠕动的虫潮,心里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这么多的虫子,区区半壶药水到底能抵挡多久呢?
秦时还在思索虫子会有什么天敌,就感觉口袋里的小黄豆翻腾了一下,似乎挣扎着想要从口袋里钻出来。
对了,鸟禽会是虫子们的天敌。
但大漠里鸟禽本来就少,这里又是靠近关城,人类活动较为密集的地方——躲避人类是它们的天性,它们不会把鸟窝安置在这附近的。
秦时安抚地拍了拍口袋。
哪怕重明鸟是虫子的天敌,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让它出来。敌人太多,一虫一口唾沫就能把小黄豆淹死了。
忽听身旁的贺知年低低的咒骂了一声。秦时一刀挥开脚边的一团虫子,一回头,就见贺知年正举着火折子,费力地生火。
夜风清冷,贺知年却急的额头冒汗了。
在这么要命的时刻,火折子竟然点不着了!
另一边,林章和他弟弟林辞也学着秦时的样子,用手中的刀将圈外堆起来的虫子挥开。几刀下去,当弟弟的那个也发现端倪,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天杀的虫子……”
他回头,急匆匆的提醒他哥,“虫子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