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琼和云起良这一辈的人提起云杉的时候, 态度都挺正常的。”贺知年想了想,“如果云家有什么问题,这些小辈恐怕都还蒙在鼓里。”
秦时转头看着他,“你不怀疑云杉?”
“你想想当日的情形,”贺知年提醒他, “我们也算是末路相逢,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他又不清楚你我身份, 有什么必要存心欺骗我们呢?”
秦时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他们人呢?”
贺知年摇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确定。但这一路不太平, 贺知年也不希望他们距离商队太远, 保持一个能够来得及互相接应的距离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时想了想,又冒出了新问题,“他们有干粮吗?”
贺知年无奈的看着他, “你想想石雀城。”
距离昌马城最近的人类聚集的地点就是石雀城, 但有蛊雕作乱在前, 沐夜一帮人进城的时候,石雀城多半已经空了。老百姓逃命匆忙, 能带走的都是细软,沐夜他们想找些吃食、换洗衣服之类的, 应该不是难事。
秦时点头,“别遇见那群妖怪就行。”
只有摇光沐夜会点儿武艺,真出了事怕是护不住整个队里的人。
“按理说,越是接近边关越会安全。”贺知年说:“从敦煌出关的两条路,阳关和玉门关都有大唐驻军。关外天大地大,它们何必去跟驻军死磕?”
秦时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只能祈祷他说的都是对的。
“睡会儿吧,”贺知年说:“明日还要赶路。”
秦时点点头,他担心自己睡着了压到小黄豆,干脆把它塞进了前襟。小黄豆摊着胖乎乎的小肚子睡得人事不知,被秦时搬来搬去也没醒,只有翘起的小爪爪无意识地抖了两下。
秦时看着它,不由一笑。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时刻依靠着自己,他必须要强大起来才可以承担起保护人这样的角色啊。
夜阑人静,团子在秦时的意识深处不高兴地扑腾了一下。
明明是它罩着的人,只关注它一个就好了,怎么可以到处乱捡东西……还是那么小一个毛东西,什么活儿都不会干,还长得肥嘟嘟的,一看就很能吃。
哼。
秦时这个时候却没什么精力去关注他傲娇的小萌物,自然也不敢把团子放出来。周围这么多马匹,团子一冒头,它们就该发疯了。
再说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贺知年。
他和贺知年目前勉强算是队友的关系,也一起经历了危险,但要说彼此有多么深刻的信任……好像还没到那种程度。
秦时对贺知年的身份也是抱有一定的疑惑的,私底下猜测他跟镇妖司有什么关系。
因为贺知年知道很多普通百姓按理说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说不定他也掌握了普通人不具备的鉴别方法,可以发现团子的存在。
但是……
问题就在这个但是上——就算他们的身份都是缉妖师,但中间差着一千多年的代沟,秦时用“妖力具象化”一类的字眼跟他解释团子的存在,他能明白么?!
血脉觉醒,妖力外放,在秦时生活的时代属于一种返祖现象,但在千年前的此刻,其实……会不会……也没有那么罕见?
说不定这个时代的缉妖师都有这样的能耐?!
这也不是没可能。
但秦时想的越多,反而越是不敢大意,生怕露出什么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马脚,让周围的人看出来。
在遇妖之后的几天里,商队入夜扎营还常常能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但随着队伍越来越接近阳关边城,妖怪们也陆续退走了。
这个现象比较符合贺知年提过的“妖族不想与大唐驻军正面作战”的说法。
“这里距离边关很近了吗?”秦时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
贺知年盘算了一下,对他说:“按照这个脚程,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大约五六天就能到。”
贺知年说着,眉眼就沉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其实这里以前并不是边境,可在吐蕃人切断了安西四镇、北庭都护府与朝廷的联系之后,防线就不得不一再向东退……退来退去,就退到了这里了。”
吐蕃人骁勇善战,野心昭昭,关外又有妖怪趁机兴风作浪。大唐兵力有限,要不是阳关和玉门关外有镇妖司布下的手段,只怕这里也要守不住了。
秦时不好对当下的时事发表什么看法,想了想,小声跟他商量,“云家商队据说也要去长安,入关之后,我们还跟他们一起走?”
贺知年摇摇头,“商队入关之后,有他们自己的路线。我们等等摇光沐夜,然后一起走。”
秦时点点头,对这个安排表示赞同。
他也不愿意一直跟着云从盛,毕竟彼此不熟,心中互有戒备,行动上也处处要注意,时间长了也实在累得慌。
两个人正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就见水关山肩膀上架着小黄豆走了过来。
他们三个属于外来人员,商队没有多余的马匹分给他们,平时赶路的时候,他们只能帮忙驾车,或者跟在队伍旁边步行前进。
对于贺知年和秦时来说,走路或许还会有疲倦感,但对水关山来说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不过他外形低调的很,跟商队打交道的活儿也多是贺知年和秦时去做,所以周围也没有什么人会特别关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