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城门打开之后,却发生了某种变故,导致守在城门上下的所有的士兵都一窝蜂地逃跑了。而且他们跑得还很慌乱,甚至来不及关好城门。
走进城里,这种感觉就更加鲜明。
城门内的空地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类留下的痕迹:丢弃的长\枪、撕碎的铠甲、被什么东西一脚踏过,已经扭曲变形的头盔……
但是没有尸体。地面上因暴雨肆虐,已经汪了一层水,雨点落下,水花溅起,形成了浑浊的泥汤,看不出是否曾经留下血迹。
沿着西城门往里走,街道两边的房屋仍然完整,只是有些人家门户大开。或许也有人浑水摸鱼,趁乱打劫,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主人家离开的时候一定非常匆忙。有些人家饭桌上的碗筷都还没有收,也有些人家院子里木柴堆了一地,明显是干活干到一半儿就跑了。
秦时端起饭桌上的汤碗凑近闻了闻,发现这一碗看不出原材料的菜汤虽然已经不新鲜了,但还远远没到馊臭的程度。
他放下碗,对贺知年说:“不超过三天。”
这一带空气干燥,早晚温差也大。有荫凉的地方,温度会比露天低一些,食物放在外面,短时间内是不会腐坏的。
贺知年还在计算石雀城出事的时间,就见秦时凑到他身边,压着嗓子悄悄问道:“是蛊雕?”
贺知年飞快扫一眼周围,轻声说:“刚才进城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城墙?”
“城墙?”秦时微怔,他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小院子里了,毕竟那里是他们曾经历经生死的地方。
贺知年伸出手做了一个抓挠的动作,“墙面、城门上有抓痕。”
他拉着秦时走出这户人家的厅房,示意他看门旁的木柱。就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抓痕,比猫爪略大一圈,爪印尖利,尤其顶端用力的部分,深深地刺入了木柱之中。
第43章 这叫报应
屋檐下的木柱没有淋到雨, 被爪印刨开的木屑还很新。秦时的手指从抓痕上抚过,几乎可以感应到蛊雕爪子的锋利程度,以及……必杀的决心。
贺知年说:“它们是来报复的。”
秦时忽然语塞。
要这样说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们那一夜的反抗激起了蛊雕强烈的报复心。但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 难道他们不该反抗吗?
被人摆布、安排好生死,他们就应该默默承受, 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这一座城的自私与冷酷?!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不叫报复。”秦时纠正他的措辞,“这叫报应。”
城外的小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当成了妖兽的粮食。这座城里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无辜。
贺知年眼中有唏嘘,“或许吧。”
秦时也无心与他争论。因为在暴雨没有淋到的室内,他们终于看到了这一户人家被袭击的现场:被鲜血浸透的地面、飞溅在墙壁和家具之上的暗色斑点、以及被撕碎的衣服鞋袜。
贺知年还在窗下看到了一把沾着血迹的头发。他没有把这个细节告诉秦时,这种让人不舒服的画面, 他自己看到就够了。
在确定城里基本都空了之后,他们开始分散开来, 以便在更短的时间里搜索更多的区域。
秦时也跟贺知年分开, 各自搜索了一条街道, 然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 回到了西城门跟大家汇合。
对于楼兰那种废弃许久的城市,大家或许还有心思参观一下,搜刮一些居民没有带走的东西。但是在面对血腥气尚未散开的石雀城, 大家却都没有了这种心思。没人愿意走进血迹未干的民居, 他们甚至疑心会不会还有怪物躲在犄角旮旯里。
雨势转小, 云从盛带着人将车马货物仔细检查过一遍之后,从附近人家找了些柴火, 在城门洞里生起了两个火堆。
秦时和贺知年两个人闲得没事干,从居民家里提了两个水桶过来, 换下身上湿透的衣服,漂洗两把,晾挂在马车上。西北气候较为干燥,只要别下雨,湿衣服很快就会干掉。只可惜这一路雨下得太大,放在马车里的干衣服也有不少地方都被淋到了。
贺知年原本是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洗衣服的,无奈秦时换下来的那一套是他最宝贝的训练服,无论如何也不肯随意丢掉的。贺知年只好陪着他一起折腾,但他身上穿的原本就是普通的短衫,水里土里滚过几圈,早就破得不能要了。轻轻一揉就破开口子什么的,压根就没有重复使用的必要。
说到衣服的质量,贺知年再一次对秦时的来历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因为他发现秦时换洗的这一套衣服当真是非常结实的,面料、裁剪都非常奇特,而且穿着它行动非常方便。
还有他的水囊和匕\首也都与他见过的不一样。贺知年心想,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听一听秦时坦白自己的身世。
这一夜,所有的人都不敢阖眼睡觉,哪怕云从盛安排的守夜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也无法阻止这种恐慌的蔓延。
夜色带来了更多的问题,比如有的人感觉空气里的血腥气似乎更明显了;有的人感觉自己听到了有东西跑来跑去的声音;还有人坚称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的眼睛在闪闪发亮。
秦时和贺知年起初也有些紧张,后来发现小黄豆窝在秦时的臂弯里睡得香喷喷,小爪子松松软软的样子,忽觉祥瑞都毫不慌张,可见周围没啥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