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用狼毫笔杆挑起了他的手腕,疼得木羽晖想嗷嗷乱叫,但被江御冷眉横了一眼后不禁全都憋了回去,最终只是细细呜咽了两声。
满床的血都是从他指间渗出来的,细看才能看出他的指节此时已经像浸了水的棉絮一般,绵软扭曲地折在手掌旁。
江御取他手骨的方法非常高明,几乎没有留下能用肉眼看见的伤口,过程中木羽晖疼得酒都醒了,然而他用尽全力汇聚出的三昧真火却被江御一剑斩成了四散的火花。
甚至江御手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利刃,而只是挂在阁中用以祈福装饰的桃木挂件。
儿时木羽晖就常听羡阳仙尊他们议论江御的剑术如何高明可怕,他从未亲身见识过,也常常不以为然——在这术法横行,神雾当道的世界里,徒手御剑怎么可能斗得过法咒?
而就在刚刚他终于明白了羡阳仙尊口中“那可斩断一切”的剑。
可他想不通江御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
他如此敬畏他、崇尚他,从小到大为了能有机会拜入兰时仙尊的门下,不知和族中长辈闹过多少次脾气,在羡阳仙尊面前跪下过多少次。
还有当年的那株幽铃兰草。
他赔了半条命换来的灵草,在江御眼里竟不如季凌纾随手摘的一段青竹。
就算江御不喜欢他,还像往常一样对他视而不见便罢了,何至于要这样折磨他……
“我只取了你两段骨,你不修剑术,驾驭三昧真火也不都需要动手施咒,”
江御忽而淡淡开口,
“我看你在宗里也向来金枝玉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了这截指骨,对你来说也构不成影响。”
……指骨!
木羽晖恍然大悟,三昧真火真传弟子的光辉照耀了他太久,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是稀世罕见的水云骨!
可江御不正是另一副水云骨的拥有者么……难不成,是为了季凌纾?!
刚刚他被埋在厚重的被褥底下只顾着害怕,又因为剧痛和持续不断地失血醒一会儿昏一会儿,并不明晰屋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季凌纾的声音他听得出来。
这大半夜的季凌纾在江御屋里呆了这么久,当然不会是在请教他功法!
再看此时兰时仙尊从脖颈上蔓延至衣领下的斑驳红痕,常年在怡宵塔浪迹的木羽晖自然什么都懂了。
难道江御为了把自己的一身剑术都传授给自己的好徒弟……不惜要抢他的水云骨安给季凌纾么?
可那是稀世罕见的水云骨,不靠血缘继承,无法后天修炼,全凭道缘和运气的水云骨……就算抢来硬接上,普通人也磨合不了,季凌纾拿去又有什么用……!
没等木羽晖把个中关联想清楚,他就被江御连褥子带人从床上拎了下去,江御的压迫感太强,冷得他浑身止不住得打着颤,门牙把口中塞着的那酒盏磕的哒哒作响。
看着淌落到地上的点点污血,江御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其实他想要的已经拿到了,木羽晖又终究是金霞宗的弟子,他大可以帮他拿出锦袋里羡阳特制的丹药喂他服下,那样他这点儿小伤很快就能愈合如初。
但江御没有动作。
他不喜欢听木羽晖一口一个“卑贱”的形容季凌纾。
他眼底的无动于衷让木羽晖只觉如坠冰窟,那分明是看死物的眼神,江御若是想,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杀了他还推诿给都皇城里的那凶煞……!
木羽晖的脑袋磕在地上,借机磕碎了口中的玉瓷杯,他也顾不得口舌被扎得血肉模糊,声泪俱下地祈求江御道:
“仙尊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木家都能给你!”
江御厌烦地又用被角堵住了他的嘴,同时用那柄桃木剑在木羽晖的喉咙处轻描淡写地画下了两笔:
“今晚发生的事,如果你敢往外说半个字,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呜呜……呜……”木羽晖惊恐万分地摇着头。
“剑气入体,只要你敢开口提及,不等你说完一句话就能破开你的喉咙,让你血溅八尺,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回来。”江御的语气非常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呜呜!”木羽晖点头如捣蒜,生怕他反应慢上一拍就会惹江御不耐烦,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从未受过此等屈辱和折磨的他却在心里暗暗盘算,这只是两道剑气而已,等他回了青阳峰让羡阳舅舅化解了这剑气,一定要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宣扬出去……!
“如若这剑气被引出了你的身体我立刻就能察觉,到时候死的就不仅是你了,”
江御眼睑微垂,
“我会踏平你们青阳峰,保证金霞宗里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姓木的活人。”
“…………!”
木羽晖呼吸一窒,脑袋里嗡嗡作响。
因为他知道,江御真的做得出来。
“听明白了就滚吧。”
江御说着,已经挑开了他双腿上的缚绳。
木羽晖连滚带爬地逃出北苑时,又听他轻描淡写地补充了句:
“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季凌纾半句不好的话,也一样照杀无误。”
作者有话说:
硬条件已经准备好了,等江御练一练恢复恢复就可以大开杀戒啦!(不是)
第96章 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