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污泥的雨水沾在鞋底被带进屋会弄脏厢房,他不喜欢。
“好好好,听你的,美人让我脱,我当然会脱。”
木羽晖见江御似乎并没有抗拒他的闯入,心中不禁窃喜起来。
到底是怡宵塔里出来的玩物,没有阳气滋养,估计也正难受着吧。
连鞋靴上的锦扣都没耐心一颗颗解开,木羽晖囫囵脱掉了他那双云缎锦靴——那可也是羡阳仙尊赠予他的宝物,关键时刻可助他一步十里,保命用的。
他可就没见过兰时仙尊送给季凌纾这样好的东西,心里也一直认定兰时仙尊不是真的对季凌纾上心。
他进屋后先是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最里头的床榻上,而后又回头看向江御,正巧看见江御轻声扣上了门栓。
木羽晖喜悦更甚,心口甚至怦怦跳了起来,他长长吸了口气,不知这怡宵塔来的美人平日里都焚的是什么香,淡然温和,却也十分独特,他从来没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窗外雷声轰鸣,江御压下心中的烦闷,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木羽晖的手。
木羽晖见状不禁勾起了唇:
“在看这个?这是南烛酒,我特地让宫女提前温好了一壶,你在怡宵塔里应该也听闻过吧,这酒可不是谁去都能喝得起的。”
“你是来找我共饮的?”
江御眨了眨眼,看得木羽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反复挠抓一样痒痒,恨不得当即拧住他的双手将他压在桌上……
可惜他才骂过季凌纾是无时无刻不发情的野狗,为了让这小美人抛弃季凌纾、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他必须要装得温雅有礼些才行。
木羽晖笑道:“难不成你不会喝酒?”
江御没回答,只是走到了桌案的另一旁坐下,摆出了两盏玉杯:
“我见你像是有话想告诉我,是什么话?不妨直说。”
木羽晖见他虽未答应,却也没有推拒之意,更是喜上眉梢,拆开了酒封给二人各倒了一盏,熟练地坐在了江御对面:
“其实说了也是怕你伤心,毕竟你是季凌纾从塔里带回来的,不过要是遇见你的是我,我也会给你赎身的。”
江御装作在意,“嗯”了一声,“所以是什么事会让我伤心?”
“他买你啊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你,”
木羽晖骤然压低声音,一手端着酒盏,另一手搭在膝前,煞有其事道,
“是因为你和我们兰时仙尊长得一模一样。别看兰时仙尊出行用了易容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季凌纾他就是个欺师罔上的混球,他是得不到兰时仙尊,才退而求其次,看中了你。”
江御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下。木羽晖是不记得那日蒋玉请玄行简帮他易容时,他也在场吗?
“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儿,养你也就是为了解馋,玩玩而已。”
木羽晖眯起眼,话锋一转,
“但我不一样,我……”
“听你的意思,季凌纾一直想得到他师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呃,”木羽晖顿了顿,一边挠头一边又是一杯烈酒入口,“那,那还用看吗?他那点儿心思不是昭然若揭,全写在脸上吗?”
“那依你之见,又为什么说他得不到兰时仙尊呢?”
江御端着杯盏,唇角偶尔擦过,但并未饮进去半分。
“兰时仙尊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他一个墨族来的孤儿!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兰时仙尊!!”
南烛酒是平玉原里出了名的烈酒,木羽晖一连几杯下肚,酒劲上头,声调不觉也大了起来,中气十足:
“他季凌纾算什么东西?兰时仙尊养他不过是看在他可怜罢了!”
江御鼻音里发出一声浅淡的嗤笑:
“真的吗?”
“当然!你不知道金霞宗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反正季凌纾他身份卑贱,根本配不上兰时仙尊。”
“那你觉得谁配得上?”江御语气平缓,木羽晖听了却觉得像碎珠落玉盘一般好听,“你吗?羡阳仙尊的嫡传弟子,木家唯一的小少爷?”
“我……”
木羽晖刚想挺起胸膛吹牛,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江御罚他时眼底让人生寒的冷漠,不禁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般,冷静了下来,
“我虽家世显赫,但于兰时仙尊而言不过小辈,仙尊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么可能对我这种小辈心生情爱……更别提那个卑劣的墨族了。兰时仙尊他……他看不上任何人的!”
江御玉指捻着酒杯轻轻晃了晃,夜色笼罩在他脸上,清冷皎洁,像坠入江水的雪月,木羽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勾走了心魂,没来由地就忘记了自己那粗俗的目的,只想多和他再说上两句话。
看着面前人那和兰时仙尊如出一辙的面庞,在南烛烈液的烧灼下,木羽晖没忍住,不禁多回忆了几分:
“你听说过幽铃兰草吗?传说中只生长在谷地悬崖之下,五百年才生出一轮芽的珍贵仙草。”
没等江御回答,他又自顾自道,
“以前我曾经采来过,想要送给兰时仙尊,为了那株仙草我跌落悬崖还中了毒,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可你知道吗?兰时仙尊对我用半条命换来的灵草根本就不屑一顾。”
江御对此事有些印象:“那玩意儿长得像青蛙腿一样,有什么稀奇的。”
木羽晖闻言更加不服气,委屈不已:“那季凌纾送的那什么烂竹子明明更丑!你不还是当宝贝一样插在床头插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