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仙尊,真让人久等啊。你徒弟和他身体里那怪物快把我打死啦。”
“躲到后面去。”
江御扬起眉梢,有时不得不佩服那被独夏自己称为“嗅觉”的直觉。
他注意到独夏身上凌厉诡异的伤口,像是季凌纾的佩剑留下的,却又更加狰狞古怪,和他教给季凌纾的那种干净利落的剑法并不相同。
他的剑式重视斩断,而独夏身上的伤害却处处拖泥带水,那不是单纯想让独夏丧失战力,而更像是在折磨。
残忍暴戾,像凌迟一样,一剑一剑地蜕去人的皮肉血骨。
“躲?我从来不躲,”独夏对自己身上的斑驳伤痕置若罔闻,他的右手手臂已经被季凌纾伤得血流成注,这会儿干脆就换了左手拿刀,“你徒儿都对我动了杀心了,我可得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独夏动起手来必然是刀刀见血,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像莽原上的野豺一样,咬住了谁便是不死不休。
此时他虽落了下风,但季凌纾想来也没在他手里落到好处。
江御叹了口气,扔给独夏一瓶止血的仙露:
“你怎么想我不清楚,但简遐州绝对不会想你死在这里。”
“……”
独夏恍然怔在了原地。
简遐州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就像法咒,无声无息地拂去了他心里嗜杀的冲动。
听了江御的话后,他像小兽一样杀意肆盈的瞳孔缓缓缩小回常,理智占据主导后,浑身上下负伤的痛感也变得清晰起来。
只听扑通一声。
独夏破罐破摔地坐在了地上,搉断了装有仙露的琉璃瓶,将那上乘的止血灵露洋洋洒洒地往伤口上倾倒。
江御知道,他这是把话听进去,不会再不顾性命地冒进了。
只不过依照独夏常年刀尖舔血积累下来的经验,应当不会毫不避讳锋芒地选择正面和季凌纾拼刀。
除非他的心智受到了影响。
於菟果然能够让靠近的一切都变得混乱失序,包括人的灵魂和心绪。
想到此处,空手而来的江御蹲下身来,从遍地断戟残甲中捡起了一柄还算完整的普通铁剑。
只是和季凌纾交手的独夏尚且如此。
那季凌纾呢?
季凌纾能抵抗得住堕薮的反噬,维持住清明吗?
更重要的是,他江御能像简遐州唤醒独夏这般,被季凌纾当做回归清醒的最后一段浮木吗。
“江仙尊,我还从没见过你挥剑,”
独夏见江御捡了剑,不禁仰着脸笑了两声,
“但看你现在连把铁剑都握不紧的样子,恐怕也不会是那怪物的对…手…………”
——轰!
独夏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明明就在前一夜,季凌纾还难以跟上他的身法和速度,可那墨族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像怪物一样。
他只感觉到江御将他推了出去,让他避开了那道卷进殿中的贯日剑风。
等独夏一个跟斗翻起身来查看时,只见在大殿的另一端,江御已经被季凌纾摁着肩膀压在了地上。
第89章 别想抢走
季凌纾的力量和速度江御再清楚不过。
可刚那一瞬猛烈的爆发力让江御也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把独夏推出去,自己却被季凌纾擒住了手臂。
此刻的季凌纾浑身充满邪戾之气,犹如凶祟在身的野兽,焇焰烧身,压迫更甚从前。
他似乎并不在乎身下压着的人是谁,抬眼垂眸间只余杀虐的暴欲。
眼见他起手御剑,锋芒直朝江御而去。
若是别人,此刻便已被江御挑断手筋籍以脱身,但面对季凌纾时,江御原本紧握着剑柄的手却突然松开来。
他咬了咬牙,做好了生捱季凌纾一剑的准备。
只听“锃”的一声刺耳剑震,季凌纾那沾满血污的佩剑擦着江御的发丝重重刺入了乌金的地砖之中。
他垂着眼,碎发挡住了眉眼,江御只看得见他苍白而棱角分明的下颌和垂落的唇角,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半晌,季凌纾闷闷地开了口,语气似在质问:
“……你要护着他?”
江御有一瞬哑然:“谁?”
“那个只知道杀人的坏家伙。”
“你说独夏?”
“除了他还能有谁,”
季凌纾的嗓音有些发哑,他紧紧的压着江御,生怕自己一松懈就又看不见他了似的,膝盖不自觉地挤进了身下人的两腿间,
“你刚刚去哪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都怪那个坏家伙缠着我不放。”
季凌纾自顾自说着,目光缓缓在江御身上游曳,不知是在挑江御的错处,还是想确认江御离开自己眼皮底下的这半个时辰里有没有被别人觊觎。
“我去追仝从鹤了。”
江御顿了顿,没有提及仝从鹤助他突破了天道封印的事,只是细细观察起季凌纾来。
虽然此刻季凌纾看起来不再杀心肆虐,也未像对待独夏那般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但这表面上的平静就像万丈深渊之上的一层薄冰。
沉淀在季凌纾眼里深不见底的戾气便是这冰层上遍布的裂纹。
江御一时也琢磨不定他爆发的契机。
“你追他干什么?”
半晌,季凌纾像是轻叹了一声,气息也压得更近了些,发丝垂落在江御的耳畔,蹭得他微微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