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你身手似乎退步了不少。”江御淡淡道。
飞升前的柴荣还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往,现在竟连他一脚都招架不住,看来就连圣神也免不了过度依赖神雾,反倒本末倒置了。
柴荣低笑了一声,开口却是在言它,
“你若瞧不上注春玉神,自己取个喜欢的也无妨。江御啊,看在我们做了数百年的师兄弟,这圣神我当得,你便也当得。”
江御闻言,面露厌恶,
“你不是最喜欢凌驾于所有人的感觉了吗?你这样的人,会容得下另一个人和你一起站在顶峰?”
“我仅容得下你。”
柴荣顿了顿,又道,“我需要你,兰时。”
江御冷笑,“你当你的太岁神,我做我的逍遥仙,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他话音一转,近乎轻蔑地看着柴荣,
“这么急着要我成圣,你怕我就算了,看来连天道也惧我。”
“……”
柴荣脸上终于露出了不悦。
江御看得太透彻了。
天道以神雾为运转绵延的基石,也依靠神雾掌控万物生灵,而江御偏偏不修神雾,也不受神雾制约,他的存在对天道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更掣肘的是就算他已经强至圣神,也根本没把握能除掉江御。
既然除不掉,便只能想办法牵制。
不谈圣神不该有的私心,柴荣也千方百计地想要江御成圣,以此来将他拉入天道的潭,给这把能够斩天弑神的利剑封上枷锁。
可江御却依旧如此不屑一顾。
柴荣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虽然江御表现得寸步不让,但那三道天罚肯定还是伤到他内里了,否则以江御的脾性,惹他不喜一定已经追着他砍了。
那他的把握便又大了几分。
他已经在简遐州身上试过一次了,不过他亦有惜才之心,不舍得江御就像简遐州那般悄无声息地魂飞魄散了去。
“兰时,我可以容忍你刚刚的出言不逊,但这也是天道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柴荣声音冰冷,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压迫和从容。
江御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他清楚二人实力,知道柴荣就算作为明宵星君也杀不了他,所以才敢应下这天罚。
可柴荣却像是留有后手。
到底有什么……
轰——!
惊雷骤鸣,雨若狂矢,星君的神雾裂破碧穹,垂震山川,将江御猝然卷入风暴之中。
江御察觉到朝自己袭来的神雾陡然增重,逼得他五脏六腑都阵痛不已。
柴荣冷笑,
“那可是三道天罚,江御,你太自负了。”
一道已经足以让未成圣的修士灰飞烟灭,何况三道。
江御虽用剑接住了其中一道,没用身体硬捱,但带来的损耗恐怕也不可忽视。
“闭嘴。”
江御稳住心神,脚下竟已有些发飘……偏偏在他被季凌纾磨得双腿酸软后发难。
铿——!
有剑锋破开神雾刺向江御,被冰玉剑横生阻挡。
那是神雾凝成的一柄诡异的剑,通体玄黑,流光溢彩,在冰玉剑剑身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
江御眉心跳了跳,此前冰玉剑在他手里从未受过损伤。
他来不及多想,和柴荣再次缠打在一起,刀光剑影,招招杀机。
柴荣将他逼入了神雾构成的漩涡,在其中江御如同负重千钧,换了别人早已动弹不得,他却连出剑的速度都未曾减慢。
果然难杀。
柴荣抿了抿唇,但无所谓,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杀死江御。
“兰时,你知道吗,和天道融为一体后,我常常能看见一些既定的‘未来’,好像天道如何运行是早已被写好的诅咒一样。”
“……不感兴趣。”
江御不知道柴荣为何突然要和他说这些话。
柴荣不顾冰玉剑在自己身上造成的小瑕小伤,幽幽继续道,
“你猜我都看见过什么?”
江御横他一眼,斩断了他握剑的手腕,可断骨处很快就被神雾黏合起来,刹那间已变得完璧无瑕。
柴荣全然不顾江御冰冷的剑气,忽的凑得极近,江御往后躲闪,可一缕神息还是不容遏制地钻入了他的意识。
占满脑海的画面让江御震愕住了一瞬。
他看见自己双手被锁了铁链,囚在塔楼之中,衣衫不整,墨发披散,脖颈上布满了粗暴的痕迹,比怡宵塔里最不堪的玩物还要艳情许多。
而引他分神的却不是自己的腌堪,而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被人施暴的季凌纾。
季凌纾的眼里只剩戾气和死意,仿佛皮囊之下的是一具江御完全陌生的灵魂。
软肋被戳中的一瞬,柴荣果断抓住了江御露出的破绽,毫不避讳他的剑芒,一掌直朝江御的胸口摧去。
“兰时,既然圣神你不愿意做,那我便等着你沦为圣妓吧。”
柴荣的声音变得辽远。
江御闷哼一声,本能地挥剑。
这一掌要不了他的命,可他却觉得冷到了极致。
那缕神思很快在他脑海中散去,视线所及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他心口处那像山茶花一样的咬痕被一掌击中。
艳红的茶花陨落消散,一瓣一瓣碎在了风声中,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