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日高烟敛,晴明无雨色,像是有好兆头。
季凌纾跟在江御身后半步远,迟迟不敢与他并肩而行。
江御有意放慢脚步,仍然等不到季凌纾跟上来,便也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季凌纾落在后头,无意识地把玩着发尾上的银铃,师尊突然送他这个,倒让他心里更加忐忑了。
江御向来出手阔绰,别人家当传家法宝的东西他随手就塞季凌纾手里,相较起来,这银制的香铃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里头的香丸也味道淡然,不似寻常花露香。
师尊还是……在怨他拿两族婚约压他?
季凌纾垂着脑袋,今天的日头又高又晒,他本就穿着薄衫,竟也觉得有些炎热发汗。
正想抬头问师尊晒不晒,没想到江御突然顿住了脚步,他“嗷呜”一脑袋撞了上去。
下巴磕到了江御的后脑勺,季凌纾有些发怔,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经比师尊要高了……
江御和他比起来显得单薄,揉着脑袋回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季凌纾的喉结动了动。
他似乎已经完全能把师尊打横抱起了。
“磕疼了没?”江御问道。
季凌纾猛地回过神来,喉咙不知为何有些发紧,师尊身上清清凉凉的,还有淡香,他却觉得闷热不已,只想和师尊贴近些。
“没,不疼……”
季凌纾还没来得及稳下心神,下巴倏然一凉,竟是被江御擒住。
江御捏着他的下巴,微微抬着头,左看右看了一番,
“嗯,好像是没磕出毛病来。”
他突然靠得太近,讲话间二人的鼻息都交错在一起,季凌纾甚至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季凌纾的错觉,师尊这次靠得也……太近了些!
几乎是贴在他怀里,发丝垂落在他锁骨间。
季凌纾忽的一僵,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江御的手。
他……他竟然……竟然起反应了……
师尊只是看看他有没有撞疼,他却大逆不道地有了反应……
季凌纾又连忙往后趔了趔,江御那么高不可攀的人,知道了会不会厌嫌他?
他因为墨族血脉第一次控制不住发情热时似乎就吓到过江御,他可不能在大婚前一日再把江御吓走了。
江御见他抗拒自己的触碰,眼底闪过了一瞬的黯然。
但仅仅是一瞬,眨眼间他便风轻云淡地收回了手,语气和往常无异,
“既然不疼,就进来吧。”
季凌纾这才抬眼,发觉江御竟是带他来到了明宵殿。
师尊不是向来不屑来此处参拜吗?这是要带他来做什么?
江御没多言,迈进了殿里,神色淡然至不屑地扫了眼那坐落于此处的巍峨神像。
季凌纾身下的热意还未消解,因此不敢和江御站得太近,只能假装在端详廊上悬挂的歌颂星君功德的玉碑。
“当年你的神洗礼,我没赶上。”
江御突然开口。
季凌纾愣了愣,神洗礼?那是他刚出生时的事,他自己也没什么记忆。
琉璃海中每个新出生的孩子都要接受神洗之礼,受星君祝福,方能存慧根,长悟性。
没等季凌纾说话,江御又自顾自道,
“若是我在,一定不会让玄行简抱你来神洗。”
“……”
季凌纾的脸色僵了僵。
师尊总是这样。他没有痛觉,师尊就非想帮他找回痛觉。他想学炼化神雾,师尊就把花坞里有关的典籍都给烧了。就连每个孩子都该得到的圣神洗礼祝福,师尊也不愿他享有。
在师尊心里,他到底是什么?
江御也垂眸回想着那时的事,他在鸦川血战了一场,从血海中带回了季凌纾,因为受了重伤,不得不暂时闭关修养。
三天,他只是调养了三天就匆匆出关,可还是晚了一步。
得知玄行简已经自作主张给季凌纾进行了神洗仪式后,江御气得整整三年没怎么搭理过他。
注意到季凌纾的神色,江御淡淡解释道:
“那神洗没什么好的,我出生时也未经历过,你看,也并不影响日后作为。”
当然那是因为他出生时明宵星君还没成圣。
季凌纾扯了扯嘴角:“师尊天赋异禀,本就不需依仗圣神祝福。”
江御瞥他一眼,背在身后的手心里不知何时沁出了几滴细疏的汗珠。
看到季凌纾发尾那银铃里的香丸已经消散了大半,江御轻轻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季凌纾并未注意到江御的异常。
他自己正忍得难受,刚刚都在心里把师尊对他的不好给想了一通了,结果却是更热得发紧,现在他连看都不敢看江御一眼。
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血管里像被燃了把连天的野火,熄也熄不灭。
要不……要不他找个理由溜出去泡个冷泉好了?
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江御发现的。
季凌纾正专心思量要找个什么借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不受控制地现了出来,正巴巴地举尾摇晃。
江御稍一靠近,狼尾就不受季凌纾控制地卷住了他的腰。
季凌纾反应过来,惊慌失措:
“师尊……?!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