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蒋玉作为外来者所拥有的唯一金手指,大概就是对这世界的语言无师自通。
反正他离开花坞到有神雾弥漫的地方就不舒服,前些日子便一直呆在花坞,不是养花种草就是研读古书。
一来二去才读明白,无极山海图似乎只是一条手帕,但那帕子上能够开出活生生的花,长出绿油油的藤。
蒋玉不知江御为什么会留心这听起来就像是变戏法用的法器,不过看这满园的花色,兰时仙尊应该是极爱花之人。
连“兰时”这一尊号都有春天之意。
“仙尊啊仙尊…您到底去哪里了……?”
蒋玉愁眉苦脸地戳了戳吊在屋檐上的兰花,原本含香溅玉的一蓬,此刻已经败落到只剩零星的几朵,
“快些回来吧,这个家没你不行……唔!”
只听蒋玉发出一声闷哼,花藤颤动,抖落下几片碧叶,他被人从后捂住嘴巴,蛮力拐进了屋里。
是谁?敬玄仙尊说过这花坞周围有江御设下的结界,不可能有心怀不轨之人能够闯入……蒋玉挣扎着回过头去,看清来者的面容时不禁呼吸一滞。
是江御的脸!
蒋玉眼里顿时浮现出几许欣喜。
江御却没功夫和他寒暄,径直将他扯到了床前:
“救他。”
“……啊?”
蒋玉垂眼,只见季凌纾紧闭双目,神色痛苦地躺在床铺上。
可怖的是胸口处看不清也摸不着的黑雾已经顺着他的脖颈快要蔓延至脸上,冷白皮肤下的血管乌黑紧绷,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我、我不会救啊……”蒋玉目瞪口呆,既不知季凌纾为何会伤成这样,更不知他们师徒二人是如何相遇的,季凌纾那么危险,江御如果一直呆在他身边……
“你不是他师尊么?”
江御轻轻蹙眉,紧紧扯住蒋玉的袖口防止他逃开,
“神通广大的兰时仙尊连解毒都做不到?难道你要看着他枯竭而死?”
蒋玉想哭的心都有,他无法确定面前这人的身份,不敢随便将自己的来历宣之于口,只能硬着头皮道:
“抱歉,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但金霞宗里那么多灵丹妙药肯定能找到解毒的灵药,你先别急,季凌纾不会有事的。”
“也对,在天沼山时你便忘了功法。”江御叹了口气。
“天沼山……你也在?那个一直遮着脸的人原来是你……!”蒋玉睁大了眼睛,可季凌纾不是说那是他从怡宵塔里赎出来的面首么?兰时仙尊怎么会沦落至怡宵塔?
蒋玉又试探般问道,“我记得你…不是不会操控神雾吗?那你们是如何潜入这金霞宗的?”
“昙阳舟。”
江御淡淡道。当初他们就是为了这昙阳舟才参加了天沼山的狩猎祭,谁知后来都想要去夺那冰玉剑。
好在东家是个守信用的,除冰玉剑外的悬赏品一样没少,悉数存进了他们的储物玉牌之中。
“就算有昙阳舟,这花坞周围也有结界,你……”
蒋玉小声嘟囔着,突然抬起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盯着江御。
江御:“何事……唔…!”
“得罪了!”
江御话音未落,怎么也没料到蒋玉竟突然直冲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襟,二话不说“嘶啦”一声扯开了他胸口的衣裳。
“……这位兰时仙尊请你自重。”
江御连连朝后退去。这下他倒又有些相信面前这人和季凌纾是师徒俩了,怎么都喜欢一见面就扒人衣服。
“没有……怎么会没有……”
蒋玉的目光却全然都凝注于江御的心口,那里空空荡荡,没有半点痕迹。
难道他也不是真正的江御?
不……蒋玉另一只手不觉覆上自己的胸口,既然能让他的皮肤上无中生有般绽开一道红痕,假设真的是天道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抹除掉江御身上能够证明其身份的印记也并非全无可能。
见蒋玉无能为力且行为怪异,江御也无意再耽误,扛起季凌纾正准备离开前往他处解毒,倒反过来又被蒋玉拦下:
“季凌纾他这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伤,你能带他去哪里……?要不我带你们去找敬玄仙尊?敬玄擅医术,一定能有办法。”
“我不能让别人看见这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江御摇了摇头。
况且他也不信任金霞宗里的任何人。上次找去天沼山的那个羡阳分明就是要趁机置季凌纾于死地,如果这个敬玄也心怀不轨,他可没把握还能带着季凌纾逃走第二次。
“也是,”蒋玉咬了咬唇,思忖片刻后又道,“要不你先在这里等我,我把季凌纾送去敬玄那里?”
江御有些犹豫,季凌纾现在的状态不宜再拖,可万一是羊入虎穴……
没等他做出决定,花坞的门扉忽然被人从外叩响。
敬玄的声音在和他们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响起:
“兰时?今天感觉好点儿没?玄宗主从平玉原弄了好几坛美酒让我带来孝敬你。”
“……!”
江御第一反应是要逃,没想到蒋玉却直接掀起了床上的被褥,将他和季凌纾一起闷在了被子底下:
“你别出声,交给我。”
“等……”
江御想说等一下,他现在衣冠不整还完全贴在了季凌纾的胸膛上,可下一秒钟敬玄仙尊却已经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