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观察过季凌纾所谓的师尊,从外表来看确实和他无异,而且丢了剑后也手无缚鸡之力,江御好奇,季凌纾是通过什么在分辨他们。
“反正我有能辨别出来的办法。”
季凌纾没有托出江御胸口痕迹的事。师尊那里有咬痕,除了他再无别人知晓。
不过他师尊现在的样子也确实让人生疑,又是丢剑又是中毒,不像是江御的行事风格,季凌纾想要猎杀凶兽拿到冰玉剑,也是想通过冰玉剑确认剑主。
他此前没有告诉江御,那冰玉剑只有在他师尊手里才会剔透如玄冰,旁人若是抢了,拿到手也只是一柄如重千钧的浑浊废铁。
“你喜欢什么字,或者有没有乳名、字号之类的,在师尊面前我先叫你小名。”
季凌纾执着地要给江御起个别名。
江御不解道,
“既然你觉得我的存在是异怪之事,值得细查,为什么又要瞒着你师尊?依你所说,你师尊神通广大,直接告诉他不是更好?”
“不行,”
季凌纾不假思索道,
“他要是追寻起你的来历,一查就能发现你是我从怡宵塔那种地方买来的。金霞宗……禁止宗内弟子出入平玉原里的烟柳地。”
“后果是什么?”
“师尊会罚我抄书。”
季凌纾顿了顿,补充道,“抄很多很多书。”
江御气笑了,“你就为了不抄书所以逼我改名换姓?”
“姓可以不换,他们都以为你叫江轰隆……”
季凌纾始终没敢跟着福大他们一起这么叫江御,他有预感,如果他这么叫了,江御一定会生气。
很难哄的那种。
“季凌纾,”
江御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
“知道我现在想到的是哪个字吗?”
“什么?”
季凌纾见他勾手,便毫无防备地凑得近了些。
“滚。”
江御语调漠然转冷,手上也毫不客气地掀起一层水花,直朝季凌纾面门打去。
“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季凌纾没有躲开,水浪溅了满脸,晶莹的水滴挂在睫毛上,衬得那双眼睛似翡翠般清辉闪闪。
金霞宗内盛传,说天下颜色五分在江御,五分在墨族,这不仅是在夸赞江御,还是在说墨族体内虽然流有兽血,化作人形时却都格外俊美惊绝。
“江御,看招!”
衣裳被江御泼湿,季凌纾也不恼,舀起半捧泉水,本来想朝着江御的脸泼回去,感觉到水色的凉意,最终又只是往一旁撒了点水花过去。
水光飞溅,映照得日光泛起寒意。
点点涟漪自两人打闹处荡开,越荡越深,越荡越开阔。
江御知道水凉容易感染风寒,玩够了便上岸,拎起挂晾在一旁的衣服,眨眼间已经穿得妥帖。
“叫他们过来吗?”
江御淡淡道,“让福大他们也过来洗洗吧,不然走在一起都熏。”
“……”
季凌纾在心里悄悄骂他说话刻薄,但还是依着他,招呼福大他们过来洗把脸。
福大恪尽职守,几个弟弟都撒丫子跳进了水里,他还不忘搀着脸色苍白的蒋玉,一步步把蒋玉扶到了季凌纾面前。
彼时江御已经重新戴上了斗笠,衣衫也洗得干干净净,悄无声息地站得离他们几个泥人远远的。
“师尊,还是不舒服?”
季凌纾蹲下身来,抬手抵住蒋玉的额头,
“并不烫……师尊和我相遇之前,可是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
蒋玉不好意思说他是被自己倒的安神香给熏的,只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其实这会儿他已经好多了,但不想面对季凌纾,索性继续装病。
季凌纾叹了口气,起身正想问福大他们认不认识什么解毒的药草,一抬眼,忽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福大。”
“哎,季兄你叫我?”
耍水耍到兴头上的福大乐呵呵地回过头。
“闭上嘴,带着你弟弟们快点上来。”季凌纾压低了声音,同时把蒋玉护在了身后。
“……什么?”
福大发了一瞬的懵,但看季凌纾的神色严肃到发冷,直觉是有危险,二话不说噤了声,朝着几个弟弟打了个手势,四人立刻安静下来,听从季凌纾的指挥,蹑手蹑脚地往岸上划去。
当他们突然止住了嬉笑声后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开始已然静得可怕,山中原本吵得他们连觉都睡不好的虫鸣鸟叫悉数消失不见。
更古怪的是那潭水。
原本清澈见底的浅潭在他们没有意识到时恍然变成了深绿色,日光无法触及水底,似有一团浓墨盘旋在中央,缓缓游曳。
水面上微波不断。定睛一看就能发现,那波浪不是福大他们荡出来的,而是来自潭心潭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靠近!
“哗——!”
“妈呀!!”
伴随着福三的惨叫,偌大的泥柱横空破水而出,和之前吞噬他们的那泥流一样,似有意识一般变化万千。
污泥在半空突然四散开来,像一张巨大的网,骤然铺盖而下。
四周的山脉开始震动,水潭下的地形正在不断坍塌变化,只听一声巨响,半人宽的裂缝从地面张开来,福大差点一脚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