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阿梅有些无奈:“我们后来去看了监控,小黑在门口玩,跳上了送快递的车,然后快递员没发现,猫就被关在车里带走了……也怪我……”
实际上,虽然张老师看不见,敏锐的听觉却让她在十块才丢时就发现屋里过于安静,没了猫咪偶尔的动静。
她提醒阿梅去看看猫还在不在,阿梅却把脏衣篓里的黑衣服认成了黑猫,说“小黑只是在睡觉啦”,结果几个小时后才发现,猫丢了。
十块心大又闹腾,别墅也有可以让他跑酷的院子,所以她们便不把他关起来,何况这只猫能够爬树出门,只是平时最多在附近玩耍,很少晚归。
猫丢了之后,阿梅就报了警,又去物业那找监控,但快递员说没看到猫,这两天她们都颇心焦地在等待警方的消息。
“早知道我们也去打印寻猫启事了,但不知道该贴在哪……”
张老师提供了十块的前半段跑丢经历,楚听乌便帮忙补全了后半段:
“他从车上跳下去,不认识回家的路了,被菜市场卖菜的人捡到,然后被我们村的婶婶买回去了,因为只花了十块钱,所以我都叫他‘十块’来着。”
张老师没有因为楚听乌给自家的猫起名而生气,反而乐了,看向十块:“你就值十块钱啊?”
想了想,她也有些无奈:“如果他不是一只土猫,而是品种猫的话,找到的速度会快很多吧?”
楚听乌便又给她讲了昨天遇到的品种蓝猫。
张老师听得很耐心——
她虽然双目失明,双眼很浑浊,但无论是神态,还是姿势,都会给人一种她在认真倾听的感觉,让诉说者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得知楚听乌昨天找猫的过程做成了视频,她很高兴:“我可以看看吗?”
几人两猫转战二楼的放映厅,张老师看不见,但可以听,一不小心就听到了晚饭时间,楚听乌自己无所谓,但三五五不太喜欢这里的猫粮,系统出了新菜谱,她便借张老师家的厨房给猫做了猫饭。
全程存在但全程都觉得自己很多余的王老师:“……”
他和两只猫待在客厅,阿梅和楚听乌在厨房,他的老师张佑一女士站在厨房的门口闻味道,一脸遗憾地又一次询问:“猫饭真的只能猫吃吗?我觉得吃两口不会影响我身体的。”
张老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楚听乌的视角,张佑一大概是一位平和又温柔的老太太,但姓王的这位学生知道,张老师不仅是学术泰斗,平时对学生也非常严厉,退下来好多年,学生们也都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了,到她面前还是不敢大声。
他的老师张佑一是国内语言学的专家,精通四国语言,年轻时在国外担任翻译,回国后继续深造,在外交* 部门工作了十多年,然后担任教授。丈夫三十年前去世,一直没有孩子,养过两条狗一只猫,但随着时间流逝,动物们也离开了她。
一年多前阿梅在买菜的路上捡到了病殃殃的小黑猫,也就是“十块”,张老师已经瞎了几年,也并不想再养猫,但听到十块软乎乎的叫声,还是心软了。
——她没有给猫取名字,平时要么叫他“猫”,要么就叫“小黑”或者“捣蛋鬼”。
以上内容,楚听乌显然都不知道,所以王老师听到楚听乌喊小猫“十块”时,心情有些复杂:这个名字很敷衍,但确实是这只小猫得到的第一个正式的名字,而张女士……似乎接受了。
她摸着猫咪的脑壳,喊他“十块”,又喊他“小便宜蛋”,猫咪一边用爪子在她腿上踩奶,一边喵喵反驳,说得有来有往。
吃完晚饭又吃完王老师带来的饭后甜点,楚听乌是真的要告辞了,不过离开之前,她说:
“我和十块约好,找到家之后就给我报酬。”
王老师看向楚听乌,心略提起了一点。
张老师“咦”了一声,十块从她身上跳下来,跑向三楼,半晌,拖着一个羽毛毽子狂奔下楼,把毽子放在了楚听乌面前。
阿梅在张老师耳边小声解释——这个毽子是她上一只猫还活着时,她给亲手做的玩具,后来又传给十块,成了他最喜欢的玩具,平时总放在窝里,睡觉也要拖进去。
现在,作为回家的报酬,他要把毽子送给楚听乌。
按理说猫咪的玩具其实是属于主人的,何况是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但张老师没有阻止,楚听乌点点头,把红蓝黄三色羽毛的大毽子装进帆布包。
十块:“你要经常玩啊,很好玩的喵。”
楚听乌:“好。”
十块:“一定要玩啊!你要是不会……你带过来,我教你怎么玩……”
一旁的三五五:“……”
她过去打了十块一下,十块恹恹闭嘴了。
张老师突然说:“听乌,猫找人的报酬由猫支付……但我也在找他,你帮我把他带了回来,我很感激,找到他的报酬也该由我来支付吧?”
她慢慢走过来,握住楚听乌的手:“你对学一门语言有兴趣吗,俄语,德语,英语和印地语,你想学哪一个?”
楚听乌:“……?”
咦?
等等……
她看向一旁的王老师,王老师露出了“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对楚听乌点了点头。
他的老师什么都好,但就是有两个缺点:一,喜欢唱戏可唱得难听,早上吊嗓子的时候,只有猫不会跑,二,喜欢给自己看上的小朋友上语言课,对她来说,语言学习是快乐轻松又有趣的,所以小朋友怎么会不乐意的,口是心非罢了。
楚听乌:“您要教我吗?”
张女士笑得很高兴:“你愿意吗?”
她双眼浑浊,但在和其他人说话时,依旧会用自己的眼睛望向对话人的眼睛,尊重又体贴。
楚听乌:“可能会很费时间……而且把十块送回来并没有太费力,不值得您这么做。”
张女士似乎笑得更高兴了。
她说:“那你教我猫语,怎么样?”
这话一出,王老师和阿梅都看了过来,张老师却很是兴致勃勃:
“小楚老师,可以吗?以后你喊我张老师,我也喊你楚老师,我们可以各论各的。”
王老师:等等……那我喊什么?
楚听乌思索了一下:“可以,那我就学俄语吧。”
对她来说,今天的经历虽然奇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新的学习计划像是人生中的一点小惊喜,免费的教师看上去也很和蔼好相处……而对王老师而言,今天就是个很魔幻的日子了。
他和阿梅一起,把楚听乌送出小区,离开前,楚听乌看到,张老师一手按着十块,一手慢慢地给他系上楚听乌连猫一起送达的小围兜,系好后,她抱着十块,举起他的爪子对楚听乌摇了摇。
楚听乌:“喵~”
我明天带毽子过来和你一起玩。
十块立刻支棱了起来:“那你要早点来哦!”
最好带着猫饭一起!
王老师又送了一段路,路灯洒下金黄的光,他站在灯下:“小楚同学……你以后想当宠物沟通师吗?”
就像字面意义上一样,这是个帮助主人和宠物沟通的新职业,但如今行业中鱼龙混杂,打着“我能听懂猫狗说话”这一旗号的骗子居多,而且大多只是给宠物主人一种心理安慰……王老师本人是不信的。
他不仅不信,对这个职业还有些偏见,不久前,他有个朋友被网上找的宠物沟通师骗了几万块,宠物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可亲眼看到楚听乌把走丢的十块送到老师手里,他又有些犹豫。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懂猫语的人类?但他就是学语言学的,自然比普通人更了解猫语其实是一种新的语言体系,综合了语气,腔调,表情和动作,别的不说,大陆另一边长大的猫肯定会有自己的方言吧?人类,真的能读懂猫咪吗?
楚听乌无奈:“我才十五。”
十五岁就决定自己未来的职业?
王老师“哦”了一声:“咳,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想要考专业的宠物沟通师证书,我这边有渠道,这个职业比较新,证书还没限制年龄……然后就是,我朋友有只猫,最近行为出了点问题,却没检查出来,你有兴趣帮忙看看吗?”
楚听乌看了眼天色。
王老师:“当然不是今天,今天也太晚了。”
而且他也没和朋友先说一声。
楚听乌:“那您预约个时间吧,明天不行。”
王老师:“?”
楚听乌:“明天我没有档期。”
茶咪回家的团队要过来“学习”呢。
王老师:“……”
他们加过联系方式后,他看着这个小姑娘骑着车,带着自己的猫走远,默默给老朋友打了个电话。
朋友:“老王,多谢你了,哎呀,不是不信你找的人,但我明天恰好要飞去海城开会——”
王老师淡淡道:“没事,小楚老师明天也恰好没空,你要是想请她看你家的猫,我就帮你向她预约。”
朋友:“……”
诶?
第17章 主题
楚听乌动了动鼻子。
一整天过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嗅觉略微“钝化”了,不是猫那种敏锐的嗅觉消失了,而是她开始习惯——
习惯这种全世界充斥着味道的感觉,并开始利用嗅觉来获取更多信息。
“王老师是油墨,灰尘,刚烤好的蛋糕加上一点咖啡苦味,”她和系统说,“张老师是旧布料,木头和一点新印纸张的味道……”
而今天相处最多的三个人里,阿梅阿姨是最香的那个,楚听乌差点和那只花臂狸花一样,脱口而出一句:“梅姨你好香。”
她忍住了。
但她就着梅姨身上的食物香气多吃了半碗晚饭。
梅姨做饭一定健康又好吃,会经常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菜,中午大概烧了鱼,因此指尖略有一点让人提起食欲的鱼腥味,还有泥土的清新气息。
她从河堤上骑着自行车经过,晚风带着淡淡热意,把花香气一同吹了过来,淡化了楚听乌脑海中三个人身上的气味,但她相信,如果下次再相遇,她还是可以用味道来辨别他们。
每个人每天的味道会有细微变化,但长期在同一种环境中,那本质的味道可能几年都不会变。
【崽崽,这个叫信息素,字面意义上讲,就是传递信息的物质,不过动物会分泌出来的信息素是从体内到体外,猫猫们的信息素也会比人类更明显。】
【你闻到的算是体表味道,人类的信息素已经退化了……和你这样的小猫不一样,咦,但人类好像很喜欢信息素,创作了很多相关的文学,我看到这种文学体裁叫abo——】
系统用0.01秒接收了大量的人类创作品。
系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楚听乌:“我好像听同学提过……”
【不要提!不对,不要看……这个,那个,小猫不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