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炎不可置信的眼神,卫铭终于满意地勾起嘴角,“睡觉。”
第42章 江家大爷
早上卫铭在院子里练功的时候,江泰仪就来了,看卫铭一套功课做完赶紧招呼:“走,去我家吃早饭,你不是爱吃我妈做的萝卜干。”
因为昨晚那一脑瓜崩,方炎谈不上生气,但今天多少有些阴阳怪气,这会听到卫铭过来干巴巴地喊他:“走,二师兄他妈妈做的萝卜干,好吃。”
方炎捂着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咬起来嘎嘣脆,听起来跟弹我的脑门一样响?”
卫铭:“...”
手贱一时爽,但你要问他下次还敢不敢,对不起他还敢。
卫铭跟方炎到江泰仪家的时候,江妈妈正使唤江父去买包子。
鉴于江父以往有点钱就去买所谓的“法器”,各种上当受骗还兜不住钱的经历,江父对家里的资金只有使用权,没有管辖权。
此时江母正一张张数零钱给他,“喏,去买8个包子,喜宝愿意喝他们家豆浆,你也打一壶,别加糖。”
江父生孩子晚,如今年纪已经很不小了,在卫铭的印象里,江父是个一贯很听江妈妈话的小老头,只是今天小老头却嘚瑟的很,抓过江母手里的钱往口袋一塞:“丢了也没事,大不了我再去赚。”
门口江泰仪苦笑,“他最近就是这个样子。”
卫铭看着春风得意的江父,也是一时无语,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江父年轻的时候在工厂做工人,他干得还算不错,只是架不住时代变迁,正赶上了下岗潮。
江父脑子不是顶灵活的那批人,倒也试过摆摊,跟风做过餐饮,最后赔光了下岗工人补助金,想想自己唯一会的技能——开车,索性去了出租车公司。
在小地方开出租,又不像那些脑子活、心眼黑的会拉黑车,一天天早出晚归也不过混个温饱,直到退休,江父手里也从来算不上富裕过。
一辈子平庸又憋屈。
若是周围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生活便也罢了,偏偏他们老江家出了个江七爷。
江七爷是江父的七叔,是个远近闻名的通灵人,据说最擅长指点丧葬之事,经过他的手入殓下葬的人家,要么有后福,要么有余庆,一来二去他的名声就起来了。
江七爷没有亲生的子女,早年便放出话来,要在江家找个侄子,把手艺传承下去,他在族内看来看去,先挑人品心性,选了三个侄子跟着先试试学习一段时间。
江父当年正是被江七爷挑去跟着学习的三个侄子之一,他这人憨直又勤快,正对了江七爷的脾气,江七爷那时候非常喜欢他,对他称得上倾囊相授、用心指点。
但通灵这门手艺不比其他,比起人品,更需要天赋。
江父学这玩意儿只觉得如听天书、一窍不通,哪怕因为觉得不能辜负江七爷的偏爱而拼命用工,也毫无成效,最终当然只能是收拾包袱回家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学得那门手艺的二堂弟,一日日受人尊敬,更不用说赚了个瓢满钵满,早早盖上小洋楼,子女出国的出国,做生意的做生意,硬生生将平庸的自己比成了泥。
尤其是当年,江父的父亲,也就是江泰仪的爷爷脑子里长了个血管瘤,去就医的时候,医生说得明白,两种方案。
一是用一根导丝从大腿动脉进去,一直延伸到脑子里,将栓塞剂药物精准注入长瘤子的位置,瘤子自己慢慢就没了。这是个微创手术,病人不受罪,并且几乎算得上永绝后患。
二是开颅,用特制的动脉瘤夹将血管夹起来,阻断瘤子的血液流通。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甚至下一次脑出血可能就会造成脑梗死,相当于脑子里有个定时炸弹。
稍微听得懂话的人都知道,该选第一个方案。
但江父当年选了二,因为没钱。
当年国内技术不够,方案一用的全是国外的材料,还得请专家会诊,到大城市治疗,没有几十万下不来,江父一个月拼死拼活五千块还得养全家,实在拿不出这个钱。
江泰仪的爷爷自己都说,不能因为自己拖垮全家。
老人家一把年纪动了个开颅的大手术,光是颅骨上就钻了三四个孔,更不用说其他问题,术后三年都没撑到,撒手人寰。
江泰仪爷爷脑梗死抢救的那一晚,江父在抢救室外木然站了一整晚。
选择早在当年做手术时就做下,这两年对这个结果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江父甚至都没哭,让江妈妈想安慰劝解他都无从开口。
只是从那晚以后,江父对自己不能通灵这事突然魔怔起来。
他到处找偏方,遇到什么骗子都敢试试,甚至因为江七爷年事已高不再收徒,江父将自己十几岁的儿子江泰仪送去了道观,他坚信老江家的人该有这个传承,只是自己没找对路子。
他当然一无所获,也因为对通灵这事的执念做了许多荒唐事,在街坊邻里间徒增笑料。
然而最近命运似乎眷顾了江父,一个月前,江父突然找到江泰仪,说他能通灵了。
江泰仪现在想起那场法会,都觉得恍惚。
那场葬礼是一户姓李的人家,儿子替父亲操办的,那父亲才五十上下的年纪,突然出车祸走了。
惨遭横祸,儿子实在心疼父亲,特意请了江泰仪前去做场法事,为父亲积德消灾,只希望父亲哪怕事发突然,也能在那黑得看不到头的黄泉路上走得顺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