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天师踏着急促但又不显慌张的脚步进来,方炎有些长久的打量却一点都没失礼,因为这位梅天师自进门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卫铭,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站在卫铭身后的方炎,这位大师以与气势完全不符的态度轻轻打了声招呼,“卫师,您找我。”
“嗯,我想请你办件事。”卫铭不知为何,语气明显疏离客气起来。
梅天师气质看着有些离谱,但想想卫铭也是一副完全不像天师的样子,方炎很快说服了自己,当代年轻大师大概早就不是电视里的样子。
梅天师被卫铭郑重请来,自然是有真本事,听明白状况后,他很快问卫铭借用了黄纸毛笔,画了两道方炎完全看不懂的符箓,又将符箓贴在小鬼容身的坛子上。
梅天师脱去外套,露出内里米色的毛衣,接着看似不经意地从衣帽架上拿起一件卫铭的道袍披上,回头过压了压悄悄翘起的唇角,才郑重道:“卫师,我开始了,请您为我护法。”
“自然。”卫铭大刀金马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了,姿态看着从容,心里倒是没托大,他将五帝钱牢牢扣在掌心,腰背也挺得笔直。
方炎很快知道了卫铭为何摆出这严阵以待的样子,随着梅天师的咒声,不但坛中的小鬼嗡动不已,四面八方也渐渐多了些影影绰绰的灰雾。
随着咒语渐渐的完整,周围的灰雾愈发稠密,灰雾聚集到一定程度,再加上梅天师驭魂咒中许出去的好处,灰雾中甚至开始骚动着滋生出祟气来!
卫铭皱了皱眉,这些东西一把雷火便能解决,但师兄耳提面命要求自己不能随意伤魂,这是损阴德的事,这点东西要用带出来的法器又实在浪费...
清贫使人擅长动脑,一贫如洗的卫铭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好主意,他一把拉过身后的方炎,“来。”
说着就站到方炎身后,带着他手把手掐了个雷火诀,果然经过方炎的传导,这次使出的术法完全没有随意爆开的意思,反而乖顺地随着卫铭的指挥,在梅天师身周筑了一道防线。
方炎简直头皮发麻,身后被比自己更高大的人无声无息就贴将上来,本能提醒他反抗,但事关双双魂体安全,方炎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偏偏身后卫铭掐的法决奇怪的很,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在身体中流窜,方炎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的。
跟咬牙在心里颠来倒去骂癫公的方炎不同,卫铭则是满意极了,他站在方炎身后,第一次体会到使用术法居然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畅快淋漓到恨不得现在就把方炎打包起来,藏在自己那堆宝贝法器里,实在是太好用了!
梅天师完全不知身后动静,他全神贯注地驱着地气裹挟坛中两魂,有着沉沉地阴的汇入,两个魂魄很快支撑不住昏昏欲睡起来,直至昏沉,梅天师才小心将双双的魂与小鬼仔细分离,最后将双双的魂一把带出。
小心捧着手心一团幽光,送到卫铭早就准备好的玉器中,梅天师松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卫铭将玉器以刻了镇魂符的木器稳妥收好,然后才递给方炎,“送到双双身边,她的魂体受到本体吸引自然会回归,醒了也不会记得这些事。”
方炎慎重点头,他走后,梅天师穿着卫铭的道袍却完全没有要脱下的意思,反而从带来的东西中取出一个包装极好的纸箱,“卫师,你这道袍就当报酬给我了,刚好我还有件新的送你。”
见卫铭没有要接过的意思,梅修永自顾自把纸箱打开,取出一件做工极其细致的法袍,“我在苏州一位大家那里定制的,当时一看这料子,我就觉得只有卫师您配得上这样的东西。”
这件法袍拿出来简直称得上流光溢彩,那细腻的绸料看着就丝滑,手粗些的都不敢碰,只怕会勾了丝让这样名贵的东西有了瑕疵。
卫铭看着这大袖法衣,刚想说自己修斗部心经,日常更多穿着方便做功的小袖,那边梅修永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已经把话推了回来,“等您考完高功证书,去参加大蘸的时候穿刚刚好,才不算丢了五朝观的面子。”
见卫铭还要拒绝,梅修永放下东西就走,“您更别说价格什么的,您救过我的命,难不成我一条命还不值当您收这件法袍?”
身后卫铭看着做工精细的道袍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梅天师一人就把戏都唱完了,他连插句话的缝隙都找不到。
师兄再三嘱咐少跟梅师弟扯上关系,这收了东西,又得还人情,一来二去接触自然少不了,被师兄知道了又得忍受碎碎念,真是...麻烦啊。
他却不知道,那梅修永回程的路上,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料子是在苏州看到的没错,法袍却是他亲手做的,先是反复勾勒,一遍遍描了最吉庆的祥云图,用金丝密密盘上,然后用极细的红线一针一针缝好,才得了这么一件看着就让人惊叹的袍子。
一想到卫师会穿上他亲手做的法袍做功,梅修永便觉得心满意足——这也算是在卫师兄的大道上,有了一些个微末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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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中,代芹奶奶看着醒来的双双喜不自胜,把医院的单子都交给方炎去办出院手续,她自己急急忙忙去了食堂——双双这次遭了大罪,昏迷这么久,刚刚她都听到双双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可得先买点吃的垫垫,等回家再吃好的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