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旗山自小沉稳能撑事,处事上,上能与长辈们谈笑自若,下能妥善照顾师弟,道观里的俗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这几年已经是道观里实际意义上的当家师,一身端方的气派简直就是天选大师兄。
不止是卫铭这个亲师弟,同辈的其他天师见了他,也都心悦诚服喊一声方师兄。
方师兄做事自然是极靠谱的,比如说新住址的方位,为了不让闲人打扰师弟,自然不能把住址大喇喇写在外面,但放星斗图就不一样了,只有能掐会算的同道中人才能找到卫铭,既方便又安全。
说曹操曹操到,卫铭刚打发了小天师,方师兄就来了电话,“师弟,今天有个商场动工,要做一场科仪,就在你附近,晚上你跟我一起。”
一听是晚上,卫铭心里有了数,这是为了祭孤,就是祭祀孤魂,超度亡灵,商场动工前期一般都要来这么一场,他问清了地址时间,应了下来。
说完正事,师兄才开始唠家常,“搬过去还习惯吗?昨天元宵节,自己做了元宵没?”
“挺好的,要是那些小崽子不来,这里比庙里还清净。”
至于元宵,他一个人才不要做那么麻烦的东西,庙里做这些,也多是给过路阿飘吃的,搬出去后压根不想动手的卫铭当做没听见这话,他转移话题,“师傅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卫铭的师傅一向身强力壮,只最近替卫铭卜过一卦后,身上总有些不得劲,因此卫铭才有此一问。
“没什么大事,他自己说能吃能睡,就算术法一时滞涩也没什么。”
方师兄有心想问问,搬过去十来天了,从未离开道馆自己居住的师弟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但师弟也二十岁了,犹豫了一下终究只是叮嘱,“晚上早点来,我带你先去附近吃饭。”
自家这师兄俗世亲缘富裕得很,简单来讲就是富二代,因为命格原因才在道馆养大,卫铭对吃大户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当即应承下来。
挂了电话,卫铭想着既然起床了,就把早课做了,转身往回走的那一刹,却不由一顿。
就在刚刚,对面屋子的侧边,一道黑影飘飘忽忽地现了身,卫铭用眼角余光看着,却见那黑影在原地晃了晃,片刻后就没入窗户不见了。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虽只一小会,但月光大亮足以让卫铭看清,那道不足一米二高的黑影五官稚嫩,赫然是个孩童样貌的阴客。
没过一会儿,那屋里响起了小女孩尖利的哭声。
第02章 科仪一场
对门的房子是一个奶奶带着孙女住,那黑影进的正是小女孩的房间。
随着女孩的哭声,屋内很快亮起了灯,卫铭驻足听了片刻。
小女孩的奶奶进了门,听动静是抱起了孩子,声音却有些不耐烦,“怎么又哭,我看你是白天玩太疯了,明天给我在家好好写作业!”
或许是“写作业”三个字的威力实在吓人,随着老人的言语,小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只抽噎着道,“奶奶你别走,陪我睡...”
老人白天干了一天活,这会儿也懒得来回跑,看孙女哭得可怜,嘴上斥责,手上动作却不含糊,把孩子塞进被窝,随着灯光熄灭,屋里慢慢没了声音。
卫铭皱着眉,医不叩门,道不轻传,情况看着有点不对,但...这事暂时管不得,卫铭摇了摇头,转身回去做早课。
下半晌的时候,卫铭沐浴净身,随手扎了个凌乱的丸子头,收拾好方便做功的小袖法衣,用密封袋装好,套上冲锋衣就出了门。
到了与师兄约定好的商业街,抬头看到“现切现拌,炭火炙烤,大口吃好肉”的广告,卫铭毫不犹豫走了进去,他指着菜单上一溜肉食,“这里从上到下,除了牛肉,各上一份。”
服务员显然很有职业道德,“先生,两位的话,这应该吃不完呢。”
卫铭摆摆手,“没事,就照着这个上。”
等方旗山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肉,自家师弟已经吃开了,他脸有点裂,运了运气才说道,“等会要做功,你这一身油烟气...”
卫铭指了指身上严严实实一直拉到脖子的冲锋衣,“这衣服可太适合吃烤肉了,外套一脱,换上法衣,啥味儿都没有,只要等会再去隔壁理发店洗个头就行。”
“至于师兄您,我刚刚都看了,对面就有男装店,吃完换一身就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两块刚烤好的肉到对面盘子里,一向端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师兄快吃,等下洗头还得你请客。”
说话间,服务员又端了两盘肉来,方旗山眼皮直跳,“你这是打算把这个月的肉,一顿就给吃回去?没钱了?”
不说还好,一说卫铭满肚子苦水,那群小兔崽子,个个精穷,给的那三瓜两枣也就刚够最基础的生活费,再加上最近过年,供养师傅又是一笔开销,卫铭最近确实兜比脸干净。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师兄也是兄,都说长兄如父,我最近像是要长高,吃师兄一顿不是应该的嘛。”
方旗山都快被他气笑了,但他一向拿这个师弟没办法,来都来了,他索性坐下拿起筷子,同样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又日日修行,一个赛一个的能吃,空盘子很快垒了高高一摞。
饭后两人很快把自己收拾妥当,洗完头后,方旗山更是给卫铭绑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道士发髻,硬是将卫铭本就有些上挑的细长眼尾勒得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