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止步,回头:“高娘子怎么了?”
高娘子神情担忧道:“大哥他……”
柳襄遂转头看向谢蘅。
高娘子担忧高嵛成的安危,但这件事她也不知该要如何处理。
“他没事。”
谢蘅撂下这一句后,便走出了房间。
柳襄忙跟了上去,眼睛微亮:“他真的会没事吗?”
谢蘅冷笑了声:“杀人偿命,知法犯法,你说呢。”
柳襄眼神顿时就暗了下去。
“人在哪里?”谢蘅。
乌焰回道:“刚传回消息,在豆花摊,要抓吗。”
谢蘅加快脚步:“我过去。”
“光休书还不够,查一查梁家的族谱,再出一纸文书,将她们摘干净,再派人护送他们回去。”
乌焰:“是。”
高娘子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大石也彻底落下。
“娘,舅舅杀了县令,真的没事吗?”小姑娘担忧道。
高娘子垂目看向她,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眼底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大人说没事,就肯定不会有事。”
小姑娘乖巧的点头:“嗯。”
高娘子认真的看着女儿,眼眶渐渐发红。
“芳儿以后要听舅舅和二婶婶的话。”
林芳握住母亲的手,点头道:“娘放心,女儿懂的,女儿回去肯定听话,不惹舅舅和二婶婶生气。”
高娘子落下一行泪,笑着道:“嗯,我的芳芳最懂事的。”
她说罢,紧紧将女儿涌进怀里。
过了好久,她才放开,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交到女儿手中:“芳芳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这是娘提亲给芳芳的及笄礼。”
林芳不解:“娘到时再给女儿就是。”
高娘子笑了笑,将簪子插在林芳发髻中,道:“届时,芳芳肯定会有更好的及笄礼。”
林芳看着高娘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好了,我们收拾东西,回家吧。”
见高娘子这么说,林芳便又开心起来:“好的娘,我们回家。”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梁宇给的高娘子半点不想碰,她将原本带来的几样东西整理好,朝女儿道:“芳芳,你去问一问有没有马车,这只箱子是我们带来的,得带回去。”
林芳不疑有他,应了声后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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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瑶心中始终不落,她边忙活着,边不时往远处看一眼。
直到看见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她心中一喜,放下抹布去门口等着。
果真是她多虑了,他没有出什么事。
然随着那人的靠近,薛瑶一颗心却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身上有血,尤其是袖口上,几乎都浸湿了。
薛瑶手不由颤了颤,惊慌的看着他。
高嵛成见此,微微止步。
他似乎吓着她了。
他默了默,转身欲离开,薛瑶却颤抖着声音叫住他:“大人。”
高嵛成遂转身看向她。
“我……留了豆花。”
薛瑶强自镇定道。
她说罢也不敢去看他,忙去舀了豆花放在桌上。
高嵛成便无声的坐了过去:“多谢。”
薛瑶微微颔首退到一边。
她拿着抹布的手还在抖着。
她以前从未见过他,他不是这里的人,他方才去的是县衙的方向,他和云麾将军是一起的吗?
她方才也正是有这个猜测,才敢留他。
然很快,豆花摊就被包围了。
薛瑶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已是吓的六神无主。
但黑衣人并没有动,只是立在高嵛成不远处。
薛瑶不敢上前,不知所措的看着安静的吃豆花的男子。
这些人是来抓他的吗?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在没过多久,柳襄和谢蘅的到来终于解救了薛瑶。
她一看见柳襄,心神就安了大半。
柳襄朝她投去安抚的一瞥,才将视线落在高嵛成身上。
高嵛成见着二人,起身拱手行礼:“世子,云麾将军。”
“砰!”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却是薛瑶听得那声世子吓的手中的碗掉落。
见几人回头看来,薛瑶忙道了几声歉,弯腰收拾碎片。
柳襄几人收回视线,谢蘅缓缓坐下,抬眸看向高嵛成。
高嵛成衣袍一掀,跪在了地上:“下官有罪,请世子降罪。”
谢蘅声音冷冽:“杀人偿命,高大人是活腻了?”
高嵛成脸色未变:“下官愿意偿命。”
他从没有放弃杀梁宇的想法,今日大仇得报他已无遗憾。
柳襄语气复杂道:“为什么?他总是要死的,你何必急于这一时?”
高嵛成轻轻抬起头,眼底痛苦和释然并存:“我与梁宇不共戴天,我走出平堰城那天便发了誓,我一定要回来亲手杀了他。”
他恨梁宇,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柳襄想到暗卫所说的那一刀,心中便明了,高嵛成对梁宇最大的恨是梁宇纳他妹妹为妾。
因为高嵛成知道赈灾粮梁宇只是个棋子,不是罪魁祸首,他虽也恨极,但尚能忍到梁宇伏法,不会为了这样的人自毁前程,可偏偏梁宇为了拿捏他纳了高娘子为妾。
高娘子的夫君在雪灾中丧命,她却要却给杀夫仇人为妾,这其中苦楚可想而知。
这于高嵛成而言亦是心头大恨。
一时间,众人各自沉默。
薛瑶收碗的动作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原来他杀的是梁宇。
那他就是好人。
“下官知法犯法,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高嵛成取下腰牌放在桌上,俯身重重磕下头。
柳襄看了眼腰牌,又看向谢蘅,几番欲言又止。
若换做是她,她或许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她觉得,高嵛成不应该因此毁了前程。
谢蘅淡淡看向柳襄。
她心中在想什么总是藏不住,轻而易举便能叫人看穿。
柳襄对上他的视线,眨眨眼,凑到他跟前轻声道:“世子,高大人虽然有错,但他也有功,此次能这么快解决这里的事,高大人当居首功,要不,功过相抵?”
谢蘅不作声。
柳襄便倒了杯茶递给他,继续求情:“梁宇本身就是死罪,若还要因他折个朝廷栋梁,不划算。”
谢蘅慢条斯理的端起茶,饮了口。
随后,在柳襄紧张的注视下,他皱眉道:“我何时说过要处置他?”
柳襄一愣:“啊?”
高嵛成也惊的直起身子看向谢蘅,而后赶紧道:“下官不能牵连世子……”
“那你说,你犯了什么法?”谢蘅打断他。
高嵛成沉声道:“下官杀了梁宇。”
谢蘅云淡风轻道:“此次奉旨出巡陛下给了先斩后奏之权,梁宇罪行罄竹难书,斩了就斩了,犯的是哪门子法?”
“世子……”
高嵛成红着眼望着谢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