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理直气壮:“因为他给我们指路。”
宋长策瘪瘪嘴不跟她争。
一刻钟后,柳襄和宋长策看着眼前的死胡同面面相觑。
柳襄死死盯着那堵墙许久后,咬了咬后糟牙:“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这明王府世子有病吧,不说便不说,给我们指条错路是什么意思?”
宋长策面无表情道:“他确实有病,娘胎带来的。”
柳襄:“……”
“或许是姑娘方才盯着他的手看的太久了?”
宋长策试图找原因:“上京同边关不一样,这里的高门大户极其讲究礼数,像姑娘这般肆无忌惮盯着人瞧,便与登徒子无异。”
柳襄皱眉:“是这样吗?”
但不是他先指她才看的吗?
“嗯,这是唯一的答案。”宋长策煞有其事道:“否则他为何要为难我们,我们都未曾见过面。”
柳襄一时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行,我下次不盯着他看了。”
最终,在太阳落山后,柳襄才终于问到了骠骑大将军府的路。
所幸府中有一位老管家,听闻主家要回京,早早的就收拾好了房间,省去了不少麻烦,但经过一日的折腾,加上长途奔波,二人都没了再出逛的兴致,各自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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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柳襄睡饱吃好,精神气又足了。
“趁着爹爹还没回来,我要去好好的逛一逛这上京城。”
老管家虽一直守着老宅,但对于府中唯一一位姑娘还算是了解,不过他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儿子的书信。
这些年送回来的书信中讲述过不少柳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恶扬善的事迹,也提过柳襄不喜诗书,独爱刀枪,儿子每每回来探亲讲的也是姑娘惩治了哪个地痞,砸了哪家害人的赌坊,所以柳襄这话在他耳中就成了,她要趁着大将军没回来,出去除魔卫道。
可这是上京啊,不是边关。
这是摔一跤都可能撞在达官贵人腿上的地方,万一出门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那还得了,于是老管家颤颤巍巍跟在柳襄身侧,紧张的念叨着:“姑娘,这里不比边关,若遇不平事,万万莫要多管。”
柳襄放慢脚步,不解问道:“为何呢?”
“姑娘啊,这世间不平之事何其多,管不过来的。”老管家语重心长道:“这京城的贵人一个比一个尊贵,万一碰上硬茬姑娘怕是会吃亏呐,且大将军离京十八年才回来,要是一回来就树敌,对将军府不利啊。”
最最重要的是,大将军带姑娘回来是要给姑娘选夫婿的,万一闹出什么岔子影响了婚事,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柳襄还是没太懂,她在边关凡见不平事必是要管一管的,怎到了这玉京就管不得了?就因为身份贵重,就能欺负人?
不过,看在老管家一把白胡子了还担惊受怕的份上,她非常乖巧的笑着应下:“好的,我听柳爷爷的。”
老管家是府中的几代家仆,也是看着大将军长大的,如今已经年逾七十。
出发之前大将军就对柳襄耳提面命,老管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吵闹,要她务必乖巧些,不许气着老管家。
“我问过柳叔,说柳爷爷爱吃城南点心铺的绿豆糕,我回来定给柳爷爷带一盒。”
老管家顿时被哄的心花怒放,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姑娘费心了,多谢姑娘。”
待柳襄与宋长策离开后,老管家欣慰道:“姑娘明明很懂事呀,哪像大将军信中说的那般调皮捣蛋啊。”
跟在他身后的孙儿搀扶着他进府,道:“爹也要回来了,孙儿去准备准备。”
“去吧,他还没见过你的孩子呢。”
老管家挥了挥手,又似想起什么嘱咐道:“大将军的屋子记得要每日打扫两遍。”
他的孙儿无奈道:“爷爷这几日都说十余回了,爷爷放心就是,孙儿晓得的。”
老管家这才放心的离开,路过院中的桃树时,他顿住脚步朝上看了看,而后捋着白胡子欣慰的笑着:“姑娘这般乖巧,哪能爬树掏鸟蛋,尽会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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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襄与宋长策走在繁华大街上,看什么都新鲜。
“宋长策这里的面具好生精致,还有狐狸呢,画的好像啊。”柳襄拿了个面具往自己脸上试了试,宋长策熟练的掏出铜钱:“买。”
“等等!”
柳襄被另一个面具吸引:“这是什么?”
摊主殷切的解释道:“此乃桃花犬,时下很受贵人们喜爱。”
“桃花犬?”柳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犬,兴致勃勃的戴上道:“就要它了,宋长策,它好看吗。”
宋长策看了眼被她放下的狐狸,欲言又止后,到底没说什么:“姑娘喜欢就好。”
要他说,姑娘戴狐狸面具怎么也比犬好些吧。
恰在此时,有一辆马车从他们身侧经过,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里头的人随意的往外瞥了眼,正好看见带着桃花犬面具的柳襄,他愣了愣后,唇角轻轻勾起。
他第一次见姑娘家戴桃花犬面具的,倒是有趣。
若柳襄宋长策此时回头,必然能认出这辆昨日才见过的马车,等他们往前走时,马车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中。
柳襄戴了一会儿面具后觉得有些碍事,就将面具挂在了腰间,开始穿梭在各种小摊前,不过小半个时辰,宋长策的手中就已经提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柳襄见他实在拿不下了,荷包也快空了这才惋惜的停了手。
“快到午时了,我们去吃饭。”
柳襄停在一间名为满堂酒楼前,问宋长策:“这家行吗?”
宋长策自无不可。
二人在小二的带引下上了二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
柳襄点了几道招牌菜,便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舒适的眯起眼,叹息道:“我这十八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宋长策长腿一伸也往后靠着,看着窗外的繁荣,道:“自由快活的日子。”
柳襄细细一想,道:“倒也没错。”
“但还是现在更快活些。”
宋长策冷哼了声,毫不留情的拆穿:“因为当归客栈的书生,还是明王府世子好看的手,亦或是方才从我们身边打马而过的英俊少年郎?”
柳襄心虚的别过头:“我方才就只短短的看了一眼。”
“姑娘分明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宋长策身子前倾手肘撑在桌上,不满地盯着柳襄道:“我难道不好看吗?姑娘为何舍近求远?”
柳襄闻言认真的打量他片刻,点头:“好看。”
“但是看腻了。”
宋长策:“……”
“明王府?你竟想投明王府?”
一道略微惊讶的声音传来,柳襄和宋长策同时安静了下来。
“明王乃是当今幼弟,又深得圣上信任,若能投进明王府,就算落榜也能有个好出路,怎听你这语气竟是投不得?”
“你说的这些是没错,但你可知道明王府世子爷?”那人放低声音道。
“倒是有过耳闻,听闻明王府只这一位世子爷,自小体弱多病,娇生惯养。”
“那你听的不全。”
那人左右看了眼,更加小声道:“这位爷的性子可不好相与,心比针眼,嘴比鸩毒,眦睚必报,性情古怪,之前不是没人想过这个门路,但都在明王府呆不久,没人受得住这位的脾气。”
“竟有这种事。”
另一人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那我再斟酌斟酌。”
虽然他们的声音已放的极小,但以柳襄和宋长策的耳力却不难听见。
二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后,同时陷入沉思。
心比针眼,眦睚必报?
他们难道得罪过这位世子爷,所以他才给他们指了条错路?
但是不应该啊,在这之前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柳襄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更何谈得罪?
那就剩下性情古怪了。
很快,柳襄下了定论:“大约他那日心情不好,恰好被我们撞上了吧。”
宋长策很难反驳。
“这人光听着就难缠,日后见着远远就得避开。”柳襄认真道。
宋长策深以为然。
菜上齐,二人一边用着美食,一边赏着窗外繁荣,好不惬意,直到将近尾声时,一道突兀的嘈杂声自街上传来。
“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啊,小人只是无心之失,意外冲撞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宽宏大量,不与小的计较。”
柳襄与宋长策几乎同时起身倚着窗户往下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一辆昨日才见过的马车,马车周围围了一圈人,而最夺目就是那道优越的身影。
长身玉立,锦衣华服,金簪挽发,墨发如瀑,光是一道背影就叫人挪不开眼,也立刻就吸引了柳襄的全部视线。
“这就是明王府世子?”
宋长策:“应该吧。”
“好一个无心之失,你方才分明是冲着世子撞过来的,烫伤了世子还敢叫屈?”侍卫打扮的青年厉声道。
柳襄目光慢慢转移。
锦袖上有大片水渍,那只白的过分的手背上红的异常,地上破碎的茶壶中还隐隐冒着热气。
“小人真的是无心的,方才只是急着给客人送茶,没瞧见世子从这边出来,这才冲撞了世子,请世子饶命。”那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瞧着可怜极了。
“休要狡辩!”
侍卫拔出剑架在那人脖颈上,沉声道:“来人,有贼人行刺世子,带回去审问!”
“冤枉啊,小人冤枉啊,小人绝无行刺之意,青天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请世子饶小人一命啊。”那人吓的不住磕头,额头上很快就见了红。
两个侍卫上前拉人,那人以头抢地,看着更是凄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