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孤苦无依,活了两百多年仍不知自己来自何处,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好奇心让他蠢蠢欲动。更何况这样能让他多了解爹……师父一些。
姬凭戈捏了捏额角,他实在想不起一星半点有关“相好”的记忆,可他也并不觉得安建木的推论是真相。
因为左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要论年纪,在座的除了他本人,都要喊他一声“祖宗”。那侧殿里的物事要真与他们二人有关,也定是两百年前遗留下来的,衣裳早该被虫子咬烂了,画卷也早该腐朽了,还能保存得那么完好?
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了。
然而别无他法,要想求得一个答案,他们必须重回连珥观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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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安建木领路,带着诛我宗的前任和现任宗主、凛尘堡堡主和多罗小驿的掌签,一同登上卓荫山,迈入了连珥观的大门。
观中道士一见他们这群人,吓得战战兢兢——
魔教这是看上他们这块山头了吗?不会是来踩点吞并的吧!
木丁西充当了和事佬,以多罗小驿搜集因果为由安抚了他们,让他们相信刚刚在此大闹一场的两位魔教宗主没想把这里夷为平地。
之后他们四人绕着连珥观细细探寻了两圈,还是没找到安建木所说的偏殿。
曹肆诫提醒:“从前连珥观香火鼎盛,百两黄金求一丹药,定然赚了个盆满钵满,想来占地要比现在大得多。顿顽护法那时候看到的偏殿在墙内,如今有没有可能已被隔到院墙外头去了?否则此处哪里也不连着山啊。”
其他人都觉有理。
好在安建木记得大致方位,他们在观外又寻了小半天之后,总算看准了一处塌陷的山坡,合力挖开表面沉积的泥土,竟真的现出一座孤零零的屋舍。
木丁西擦了擦额头的汗:“被你忽悠了嗦,这哪能叫侧殿,顶多是个柴房嘞!”
安建木也很委屈:“当年确实是在一个侧殿群里啊,我哪能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曹肆诫捻了捻手上的泥土:“从前的屋舍或倒塌或拆除,幸而没殃及这里,估计因为连着山体,雨水冲刷之下,这间屋子就被埋起来了。”
姬凭戈抱臂看着这间旧屋,依然什么都没想起来:“啧,进去看看。先把周围的土都挖开,免得再次塌方。”
四人问道士接了铁锹钉耙,热火朝天地挖了半晌,直至天黑才完工,因为不想耽搁,只得又问他们借了灯烛,打算连夜查探。
做好准备后,他们进了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与外头的残破颓败截然不同,这间屋里的一切都保存完好,不仅没有潮湿腐朽之气,甚至连蚊虫灰尘都没有。
干干净净,安安宁宁,仿佛一直在等待主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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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安建木所说大体相符——
这里悬挂着一幅姬凭戈的画像,山体深处还放着蛋形的棺材,连接着许多混乱的线团,屋子中间有一鼎焚烧炉,床榻和梳妆小几上放着寻常女子的衣裳和首饰,砖墙边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机关木柜。
姬凭戈和左年检视了一遍画像,显而易见,与左年山洞里那幅有细微的差别,但看笔触出自同一人之手。不得不说,这里确实与他二人颇有牵连。
蛋形棺材和线团其余人都不熟悉,姬凭戈大致知晓那是多罗阁存放和修复阁主类人躯体的容器,可他自己最多在里面躺着睡过觉,不了解也不会操作。即便如此,能见到此物,更加昭示着他很可能在这里待过。
而那鼎焚烧炉,上头配着许多零碎的挂件,与其说是炼丹用的,倒更像是取暖、照明、做饭和烘衣用的,一体兼顾多重功能,堪称精巧。
那些衣裳首饰并不华贵,但能看出是个很会打理自己的姑娘家的物品。安建木说得没错,挂着姬凭戈的画像,安然住在观中的姑娘,还有一个长相如此肖似的孩子……任谁都会联想到魔教主君的一家三口。
大家在这件不大的屋舍里四处查看,曹肆诫被那鼎焚烧炉吸引了注意,而左年独自驻留在砖墙边的机关木柜前。尽管他对那个蛋形棺材更加好奇,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柜子像是冥冥中召唤着他,令他忍不住去破解那复杂的锁扣,只为将其打开。
安建木则转着头去看那些深红色痕迹,发现不仅是屋顶和墙面上有,地面上也到处都是。以前他匆匆一瞥,并未看出这是什么,如今细细琢磨了一下,立即判断出来,这不是什么道士画符的朱砂,而是真真切切的血迹!满屋子的梁柱、房顶、墙面,都是血迹!
这些血迹早已干涸,斑驳地涂抹在各处。蹊跷的是,它只会出现在没有摆放物件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浑身是血的野兽,刻意避开了这里主人所有的东西,只挑着空余的地方爬行翻滚,然而哪有野兽能做到这点呢!
他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可惜另外三人都在各忙各的,只有木丁西回应了他:“的确匪夷所思,若是出自一人或一兽之身,受了这么重的伤,淌了这么多的血,早就一命呜呼了吧,怎么可能还有力气上蹿下跳地爬行。”
此时姬凭戈蹲在蛋形棺材边,看见它竟亮着灯,处于运作的状态。
曹肆诫也凑过去看了看:“这是什么?怎么嗡嗡作响?”
姬凭戈道:“多罗阁的法宝,我和你师父长久沉睡的时候,就靠这东西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