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理!”樊知州已是微醺,面颊红润,声音也大了起来,“要不是看在他还算忠厚老实的份上,我早就给他革职查办咯!”
“不过他手里到底握着粮仓进出明细,万一不慎泄露出去……”周老板进言,“大人有没有想过……斩草除根?”
樊知州闻言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些:“唔,那、那不行。好歹是个朝廷命官,就算我想给他革职,也是要逐级上报的,若是莫名其妙就没了,上头定会派人来查,不要徒惹麻烦。先这么关着吧,等风头过去了,账一抹平,他手上没了证据,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周老板敬酒:“大人说得极是!是小的想当然了。”
“倒是那个吴秀才,我真是恨得牙痒痒。不过是读过几本书,真当自己能为民做主了!”樊知州骂道,“偏偏这会儿还杀不得,那阵子他咋咋呼呼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我把他给抓了。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处置他,我反而一时动不得了,太过张扬就容易落人口实,万一留个把柄在有心人手上,再借机参我一本,那就更加得不偿失。”
“大人莫急,区区一个秀才罢了,等事情尘埃落定,谁还记得他,到时候另寻个由头给他治罪,暗地里解决了就行。”
“另寻个由头?”
“比如……说他奸|淫了我的小妾?”
“哟,这可真是委屈周老板了,好端端的白顶个绿帽子。”
“不委屈不委屈,能给大人出口恶气,这点名声上的小事算得了什么呢?”眼见仆从把六鲜汤端了上来,周老板连忙起身,亲自给樊知州盛汤,“大人,您最爱的六鲜汤,今日特地嘱咐厨房炖了两个多时辰,绝对入味。”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宴席上的几人全倒了。
陪客都是樊知州和周老板的心腹,有人意识到不对劲,朝外头喊了两声,州府护卫和富商家丁就冲了过来。
不过这些人对于曹肆诫来说构不成威胁,三两下就打晕撂倒,挨个捆了个结实。
被冰水泼醒后,樊知州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侠客:“你、你是谁?”
曹肆诫狞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狗官要死了。”
四下看看,樊知州迅速理解了情势,当即开口求饶:“大侠别杀我!你想做什么?要钱?要粮?我都能给你!”
“看来你挺上道么。”曹肆诫扶着他来到桌前,那里的酒菜被清理干净,早已摆好了笔墨纸砚,解开樊知州手上的束缚,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曹肆诫示意,“来,开仓令会写么?认罪书会写么?动笔吧。”
“不,我不能写……”樊知州仓惶道,“要是写了,我这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乌纱帽也要戴在脑袋上才作数吧?要是脑袋都没了……”曹肆诫冷笑着威胁,“樊大人这是还没想清楚啊,这张开仓令可是你最后的保命符,只要你写了,盖上州府印鉴,届时还有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执意不写,我这强盗先取了你的狗头,赵大人和吴秀才再将你的所作所为上报给朝廷,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吧?”
“赵大人和吴秀才?”樊知州强撑着气势说,“他们已被我关押,没有我的命令……”
“算算时辰,这会儿我同伙应该把赵大人和吴秀才救出来了吧。”曹肆诫垂眸看他,“连你都敢杀,顺道劫个狱又算得了什么呢?”
***
姬小戈此行十分顺利。
正如那个差人所说,今夜州府守备空虚,得力的几人都跟着樊知州赴宴去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干劲。看守牢房的两名官差羡慕同僚能赴宴作乐,晚饭特地喝了些酒,醉醺醺地聊了会儿天就睡过去了。
姬小戈从官差腰间偷了钥匙,大摇大摆地走进牢房:“谁是赵大人?谁是吴秀才?”
“我是赵举杨。”一个瘦高个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应了声,困惑道,“你一个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自然是来救你们的。”姬小戈给他开了牢房的门,“吴秀才呢?”
赵大人指了指里面:“他被打了二十大板,身上伤还没好,发着烧呢。”
姬小戈又去开了吴秀才的牢门,甩了他几巴掌喊醒:“带你出去,自己能走吗?”
“能,能,多谢小……少侠,鄙人还以为……此生无望了……”吴秀才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脸色苍白,气虚体弱,终于有机会逃脱,不管来救自己的是什么人,自是奋力起身,跟着姬小戈出了牢房。
“你怎么不出来?”姬小戈问赵大人。
“我乃朝廷命官,不可知法犯法。”赵大人一身正气,振振有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身负冤情,也当对薄于公堂,还自己个清白。小兄弟有救助之心,本官十分感念,但不能遵从,劫狱之行有违法度,你小小年纪,听我一劝……”
“啰啰嗦嗦麻烦死了!”姬小戈强行把他拉拽出来,“这事由不得你!”
“哎哎哎你这小孩手劲怎么这么大!”赵大人无助地说。
“哎,小孩儿!来都来了,把我们也放了呗!”牢房中的其他犯人冲姬小戈小声喊道。
“就是就是,都是劫狱,顺手的事嘛!”这牢房里关的人不多,除开赵大人和吴秀才,还有另外四个人,遇上重获自由的机会,他们哪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