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被人欺负了,乞儿帮自不会坐视不理,孩子们纷纷戴上了相似的虎头风帽,在人群中分散来,以此扰乱他们的视线。更有胆子大的,想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再追下去。
鬼娃子阻止:“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你们不是对手,别管我,去找能压得住他们的人来!”
能压得住他们的人?
孩子们想了想,在他们心目中,除了自家老大,这封寒城最厉害的就是那个人!
***
曹家宅院。
十寸雨正跟曹肆诫说到那桩更大的恩怨,就听仆从来报,说外头来了一群流民营的乞儿,吵着闹着要见堡主,说是有人牙子当街抢小孩。
人牙子?抢小孩?
曹肆诫疑惑,封寒城里从没出过这档子事,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来到门外,听孩子们叽叽喳喳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曹肆诫勉强明白了,但是更觉得疑惑——无相门的人,要抓那个来历不明的鬼娃子?
十寸雨摸了摸三层下巴:“有意思,我跟堡主一起去看看吧。”
讨饭这么多天,鬼娃子对封寒城的地形了如指掌,从城东窜到城西,连躲带藏加逃跑,遛着那师徒三人绕了一大圈。
不过他毕竟人小腿短,无相门的弟子也不是草包,三人分头行动,对他围追堵截,还是很快将他困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鬼娃子正面遭遇了褚良才。
褚良才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思考着脱身的后路。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无法与这个千代境的高手硬碰硬。
“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与姬凭戈没有半点关联,又何必要逃呢?”褚良才道。
“我讨饭讨得好好的,碍着你们什么事了?看你们就不像好人,上来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谁知道要抓我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过是想找你问些有关那人的情况。冤有头债有主,不会真把你一个孩子如何的。”褚良才放缓语气,晓之以理,“只要你听我们的话,我们自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不比在街上讨饭好多了?”
“若我不肯听话呢?”鬼娃子袖口一抖,手中落入他自己打磨的宽扁石片。
“不听话的小孩,总是要吃点教训的。”
说不服就要打到服,褚良才率先出手,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孩子而留情面,解下背后镜轮,催动真气,使出了镜水尘风诀。
鬼娃子反应极快,在他取武器的时候就蹬步上了围墙,借势拔高,瞬间欺近对方,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划向褚良才咽喉。
褚良才沉着后仰,用镜轮封住他身后,随即一掌拍出。
他料想鬼娃子胳膊短,第一下够不到,后招便跟不上,若想避开这一掌,更会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届时想要拿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然而鬼娃子出乎意料地硬接了他这一掌,受此冲击向后撞去,但避开了镜轮的方向,只被堪堪削去了一缕头发。
褚良才瞪大了眼,在他击中鬼娃子的刹那,那块宽扁的石片从小肉手中飞出,毫厘不差地割开了他的脉门!
他急忙收手,点住自己右臂大穴止血。
噗——
鬼娃子撞到墙上跌落,吐出一大口血,咧开殷红的嘴角笑了。
这笑容疯狂而诡谲,与那魔头生生掏出他们宗师心脏时如出一辙。褚良才惊怒不已,恍惚间竟分不清面前是那个魔头本人,还是一个像他的孩子。
嗡嗡——
褚良才收回镜轮,朝委顿于地上的鬼娃子走去。
杀了他吧,他想,管他是不是与姬凭戈有关,不如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消息传出去,对无主混乱的魔教必定是个打击,自己也定会在门中名声大振!
从后巷赶来的管菲见到这一幕,意识到师父动了杀心,不敢上手阻拦,只能弱弱提醒:“他还是个孩子,师父……”
腕脉中流出温热的血,疼痛刺激着褚良才的心神。
他眸光凌厉,将镜轮抵在了鬼娃子的颈项上。如此羸弱幼小的生命,只需要轻轻一划……
***
“听闻有人牙子当街抢小孩,我本是不信的,谁承想还能看到更加匪夷所思的场面。”曹肆诫缓缓质问,“就是不知我这城中一个孤苦无依的乞儿,到底怎么招惹了褚前辈,闹得满城鸡飞狗跳不说,竟还要痛下杀手吗?”
“哦哟,这是有多大的仇啊。”十寸雨附和,“传言这孩子是从坟里头爬出来的,该不会凑巧刨了褚前辈的祖坟吧?”
“……”褚良才收了手,敛去狠戾,转身笑道,“何至于此,我等不过是看这孩子面熟,与某位故人颇为相似,想多了解一二罢了。”
“故人?哪位古人?”曹肆诫问。
“这个么……”
见他支吾不言,十寸雨贴心地说:“看来还有隐情,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我们多罗小驿再慢慢商谈吧。”
燕正平姗姗来迟,皱眉道:“多罗小驿?我们无相门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十寸雨不慌不忙地说:“没关系吗?你们确定?若我没有猜错,褚前辈所说的那位故人,跟你们无相门欠多罗阁的债务息息相关吧?或者我们该修书一封给贵派门主,连银钱带因果,再好好清算讨要一番?”
褚良才哪敢惊动门主,挥手道:“不必多说,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