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三名无相门弟子落脚于沁春客栈,跟大部分来封寒城的江湖人士一样,他们也是来拜会凛尘堡的曹堡主的。
鬼娃子正好来送缝补好的衣裳给矿商,两边毫无征兆地打了个照面。
正在饮酒吃菜的褚良才眸光一顿,停在那戴着虎头风帽的小孩身上。他皱了皱眉,示意两个徒弟去看:“有没有觉得眼熟?”
男徒弟燕正平没怎么在意:“那个小孩吗?虎头虎脑挺可爱的,怎么了?”
女徒弟管菲却是一怔:“好像那个人……怎么会这么像?”
褚良才摩挲着酒杯边缘:“看来不是我的错觉……魔教主君姬凭戈,他的模样,我们无相门弟子可是刻骨铭心啊……”
燕正平茫然道:“啊?像他?我没看出来啊……”
管菲白了他一眼:“你这脸盲快闭嘴吧。”
看着那孩子捧着包袱上楼,褚良才心思电转:“失踪十余年的魔头,有一个孩子?”
与此同时,身在二楼的鬼娃子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第79章 宿怨
朝堂事和江湖事曹肆诫分得很清。
对他而言,被征召为守城将领,是边关战乱临时压在他身上的职责,也是凛尘堡与军部的一项交易。而江湖事才是他的立身之本,无论是接取各门派武器锻造的生意,还是参与那些恩怨纠缠的武林纷争,都是在提升凛尘堡的威望。
为了兼顾两头的事务,曹肆诫近年来大多在山下待着,城防要务就去军营处置,江湖俗事就在凛尘堡的城中驻点解决,毕竟频繁往返实在是太麻烦了。况且自父母离世,师父又……之后,那里似乎失去了太多,也承载了太多,不回去就挂着念想,回去了又消磨心神,还不如平平淡淡地在外头过着。
适逢两国休战,曹肆诫得空料理一些江湖事,前日接到了无相门的拜帖,就在城中的宅子里接待了他们。
褚良才带着两名徒弟登门拜访,明明自己的年纪要比曹肆诫大上近两轮,可他丝毫不敢以长辈自居,客气地与他寒暄:“外能定国安邦,内可重振家门,今日一见,诚如外界所言,曹堡主果真是年少有为啊。”
两名徒弟更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褚前辈谬赞了,无相门乃是赫赫有名的武林大派,相比之下,我们凛尘堡不过是个打铁小作坊罢了。”说着场面话,曹肆诫也不跟他兜圈子,请他们落座,命人奉上茶点,便开门见山道,“此番前来我们这偏远小城,不知各位有何要事?”
“早就听闻凛尘堡锻造武器是一绝,刀宗宗主封刀了十五次,次次都要找贵堡定制新刀鞘,剑冢自己冶炼不了的矿石也只能求助于你们,恨不得把弟子送到封寒城来偷师,足可见凛尘堡家传技艺之精湛。”褚良才说明来意,“故而我等也是来找贵堡订做武器的。”
“无相门的武器……镜轮吗?据我所知,镜轮是贵派始祖独创的武器,其构造向来是不传之秘,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们凛尘堡来订做了?”曹肆诫戏谑地说,“不怕我们得了秘法,做出来让整个江湖人手一个吗?”
“哈哈,曹堡主说笑了。”褚良才道,“武器不过是趁手的工具罢了,所谓不传之秘,实在是夸大其词了。无相门的功法脱胎于奇门术数,镜轮是最适合修习此类招式的武器,就算给其他门派人手一个,恐怕大家也用不惯吧。”
“褚前辈说得有理。”曹肆诫哂然,“看来前阵子多罗阁将‘诸法悉空无相镜轮’的构造图纸传扬出去,并没有给贵派带来太多困扰啊。”
“……”褚良才一口气被堵在了胸口。
***
亏他还觉得曹肆诫和善谦逊,应是个圆融精明的生意人,没想到竟会当面揭人疮疤!
眼见师父吃瘪,燕正平冲动地站了出来:“曹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站在多罗阁那边?诸法悉空无相镜轮是我派的镇派之宝,多罗阁不知从何处窥得,竟擅自将其图纸散播出去,这般行径堪称歹毒,全然不将我们无相门放在眼里!”
曹肆诫无辜地说:“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想了解贵派真正的意图罢了。我不知多罗阁为何要这么做,也不管无相门会不会去找他们讨说法,我就是想告诉褚前辈,那份图纸我手上也有一份,贵派是想让我照着原有的图纸制作镜轮呢,还是有什么别的要求?”
听他如此解释,褚良才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看来曹堡主即便身在边关御敌,也还是对江湖纠葛了如指掌啊。实不相瞒,我们无相门与多罗阁……呃,多有龃龉,上百年的恩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此次诸法悉空无相镜轮的图纸遭到泄露,对本派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门主经过深思熟虑,认为与其纠结于镜轮的构造外泄,有多少人会仿制出来,不如干脆放弃保守秘法,找寻能工巧匠将其改造精进,做出一个更完美的诸法悉空无相镜轮。”
“能有如此胸襟和觉悟,荆门主堪称英才。”曹肆诫诚恳道,“门派传承本身就不是靠武器来传承的,此时人已非彼时人,武器也需推陈出新,百代更替,正该如此。”
聊到这里,管菲心头一松:“这么说,曹堡主愿意接下我们无相门的单子了?”
曹肆诫冲她展颜而笑:“自然愿意。请诸位放心,凛尘堡定当竭尽所能,为无相门打造一个全新的镇派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