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拢匣子,阿浮静静等待着。
他不像沙依格德那般纠结,只是好奇为何江故可以全然接替简生观,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正好新得了这个检测仪器,不如试着用一下,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说不定是父子?那就会显示“亲子关系”。
如果是爷孙辈分,或者远房亲戚,那就会显示“略微沾亲”。
如果是什么半仙之间的传承,会不会显示“毫不相干”?
沙依格德也密切关注着这个小匣子,师父传授用法的时候他也在场,如今阿浮拿出来验证江故的身份,他觉得这也是个突破点。
滴嘟。
提示音响起,把师兄弟二人吓了一大跳。
两人连忙去看结果,之间光滑的匣子表面显示了出四个字——完全匹配。
完全匹配?
阿浮惊呼:“怎么可能?完全匹配不是代表是同一个人吗?”
江故为他解释:“我给你的这个检测盒精度不够高,如果是同卵双生子的话,也会被判定为完全匹配。”
“那你们俩是……”阿浮看了看垂垂老矣的简生观,又看了看年轻俊逸的江故,怎么看也不像是双生子啊,差着至少两辈吧!
“为了便于你们接受和理解,就当我们是双生子吧。”江故斟酌道,“也可以说,他是我的一部分。其实这个仪器是无法检测出我与他的基因的,只是我命令它显示成这样罢了,否则你们不会罢休的。”
“师父突然换了模样,我们能怎么办?”沙依格德沮丧道。
“把我当做他就行了,我和他本就是一体的。”江故说,“若是你们仔细辨认,会发现简生观与我的骨相是一样的。但是识别一个人,可以问迹,看他做了什么,可以问心,看他惦记什么,但最好不要问形,所谓人不可貌相,便是如此。”
师兄弟二人都沉默了,显然是在努力接受这样的现状。
江故不再多言:“我也只能劝解到这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开点。我会继续协助解决你们的困境,比如护送卧狮晴眼,确认丝路节点,给你这个曛漠王储增加威望,比如给你制作酥粉,维护基因检测盒,让你了解自己身世,但我收徒也是要有回报的。”
“师……师父,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阿浮最先适应过来。
沙依格德还有点如鲠在喉,望着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异议。
江故回望他苍翠的眼眸,叹道:“人在回路……看来我还是无法摆脱这种循环。我的八厄,须得靠你们来解。”
***
勉强捋顺了师徒关系,他们开始合计接下来怎么办。
这地方湿冷破败、食物匮乏,又已经被追兵发现,确实不可久待。沙依格德要进献珍宝,阿浮要行商倒卖,江故要回一趟清琼山,把简生观连人带棺送回去,三人都有要事在身,还是得尽快收拾停当,继续往秣汝城的方向走。
好在眼下有了江故这个绝顶高手助力,之后的路应当不会太艰辛了。
说起怎么离开,江故让身受重伤的阿浮也躺进那个鸟蛋棺材里。
沙依格德反对道:“棺材这么小,两个人睡里面也太挤了,我想办法去搞个大板车来吧,让师父和师弟并排睡在上面好了,我推着他们走。”
江故泼他冷水:“这荒郊野外的,你上哪儿去找大板车?”
“我可以回城里采买,或者让护卫给我送过来啊。”
“省点事吧王储殿下,刚杀完他们这拨人,这时候回城就等同于自投罗网,我还要守着简生观和阿浮,顾不上你那边。”
无奈之下,沙依格德只能遵从他的计划,眼睁睁看着阿浮叠趴在简生观身上,任由江故用棺材里的细管子将他俩固定住。
阿浮微蜷身体,脸几乎紧贴在简生观颈边。折腾了这么久,他已然精力不济,向沉眠中的简生观草草告罪:“师父莫怪罪,实在是情势所逼,您这身上就借我靠一下吧。”
江故大方地说:“没事,你随意。”
沙依格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真是有伤风化,你趴老实点,别冒犯了师父!”
阿浮迷迷糊糊回嘴:“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冒犯啊……”
江故锁好修复舱,也不用沙依格德帮忙,自己把装着两个人的棺材绑在后背,在碎石滩上驮着前行,如履平地,看上去毫不费力。
师徒四人就这样出了纹州。
这一路又遇上了几拨追兵,而且明显能感觉到来人变得越发难对付,按照多罗阁的划分及排名,最近的一次追杀中已经出现了无碑境的高手。只是他们似乎也很忌惮江故,埋伏不成便紧急撤退,并不与他们正面交锋。
沙依格德也因此更清楚地认识到江故有多强悍。
彼时阿浮恢复了一些,入了城后,沙依格德也如愿买到了大板车。因为装在鸟蛋棺材里的师父太过惹眼,他们便用一块黑布蒙着,把它装扮成寻常货物,阿浮也不用趴在师父身上了,就坐在大板车上休息养伤。
然而当他们进入容州地界时,这样的追杀蓦地消停了,再也没有人盯梢他们,没有人夜袭他们,好像一夕之间他们就被遗忘了。
沙依格德猜测,是不是稷夏皇帝对多罗阁的制裁结束了。
江故却摇头:“他那个人,斩草必除根,疑心重下手狠,这会儿多半是改变了策略,不想在路上跟我们小打小闹了,准备直接给我们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