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也是好甲,不过还是要看出自谁人之手。
“我娘常说,技艺好效仿,匠心却难得。
“各位大人见笑了,以后凛尘堡还要仰赖大人们照拂,小子先在此谢过。”
***
作为押宝了卢家的一方,吴监作觉得大丢面子,当场拂袖砸了茶盏。
原本曹卢两家相争,与他也无甚干系,奈何他们昨夜收了卢家的好处,今日又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们的交出来的军备大夸特夸,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主张让卢家接手凛尘堡了。
谁承想那卢金启竟被曹家小子一通比试闹成了笑话,这不是也给弩坊署看了他的笑话么!
关键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是要跟卢家绑在一块儿。
凛尘堡与兵部合作多年,连圣上都赞过这里铸造的兵甲是“军之利刃、国之坚铠”,每年花在军备上的银两,有三成都流入了凛尘堡。他们这些当差的也不是傻子,光靠朝廷那点俸禄哪能过得滋润,自然要与这些富贾打好交道。
以往曹霄坐镇,对军器监上下颇为恭敬,但又敬而远之。他办事认真,交出的兵甲货物也都是极好的,然而他并不求取更多的便宜与利益,各处关系只做必要打点,如此虽然没有得罪人,可也不太讨官员们欢喜,毕竟他们能从曹霄身上盘剥的油水极为有限。
可现在不一样了。
凛尘堡终于不是水泼不进的铁桶一块,他们看中了卢家攀附,自是希望日后能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还能趁机打压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弩坊署,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啊,出师不利。
吴监作不欲在此处多待,正要与张典事离席,却听裴典事故意说:“曹家的铸造之术果然厉害,刀生了锈,还能劈开甲胄。”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劈开的。
张典事想为甲坊署争回一点颜面,便道:“其实那将军铠也没什么大纰漏,卢家没有偷工减料,显然也是花了心思的,主要还是曹家小辈武艺精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便是有意弱化两家铸造工艺之争,还想把主动权拉到卢家。
曹肆诫望了江故一眼,见他在跟十寸雨吃糕点,心中安定不少,说道:“大人谬赞了,小子不过是侥幸获胜罢了。
“凛尘堡的信誉还是过硬的,第一批军备已然备好,大人们可以放心交差。
“不过时间紧迫,单子上的第二批军备也要开始筹划了,我爹娘身故前……尚未来得及敲定工艺和做好样品,正好大人们都在,小子想请大人们多留几日,好给我们掌掌眼,也省得我们做好样品后再送去秣汝城,平白耽误时日。”
裴典事点头:“我们此番前来也正有此意。”
吴监作道:“曹家小子,你虽是凛尘堡的少主,终究年纪尚小,还是由卢……唔……咳咳,呸呸呸!什么东西!”
江故搓了搓手指上的糕点碎末,无辜道:“我是觉得这糕点不错,想请吴大人尝尝的,抱歉,手劲使大了。”
吴监作无语,两人离着十来步远,对方分明是把糕点当暗器用,想噎死他吗!
然而他面上只能陪笑:“多谢江督造使,本官不爱吃甜食。”
“那真是可惜了。”江故说,“吴监作不要客气,我们这次相聚凛尘堡,不就是想为朝廷考察一下这里冶金铸造的本事么。无论曹家还是卢家,说到底,与朝廷来往的是凛尘堡。
“曹肆诫是在这儿长大的,耳濡目染,又有天赋,被称作少主,想必也不是什么无能稚子。卢家底子厚,人脉广,确实成熟稳重些,但先前没做过军备生意,能否胜任也未可知。
“不如借着这次机会,让卢家和曹家各自出一套样品,到时再试验一番,哪家做得好,便让哪家来接手凛尘堡的军备生意就是了。”
徐监作抚掌而叹:“甚好,甚好啊。”
碍于兵部的情面,吴监作也不好多言,只道:“试验可以,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以武取胜。检验兵甲就是检验兵甲,不要搞那么复杂。”
目的达成,曹肆诫随他怎么讲,顺从道:“小子受教。”
怎么就又要比试了?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半只,卢金启还想上前理论,却被他爹拦了下来。
卢望均算是看明白了,今日之事,俱在江故的安排布置之中,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只能应下,否则只会更加被动,沦为弃子。
他忍下不忿,欣然道:“此乃尽忠之举,卢某自当全力以赴。”
***
首战告捷。
曹肆诫心中雀跃,回到小院后又拔出锈刀,刷刷刷地挥舞,把那套战胜卢金启的刀法又演练了一遍。
他兴奋道:“师……是吧,江故,你看到卢金启那幅吃瘪的模样了吗?敢在我面前耍威风,也不打听打听,我凛尘堡小霸王怕过谁!”
江故倚在门边,抱臂看了一会儿,踌躇道:“你是不是……”
曹肆诫停了下来:“怎么?”
江故问:“你是不是不想认我做师父,想认我做干爹?”
第18章 不破
“你是不是不想认我做师父,想认我做干爹?”
“……”曹肆诫看着他,反复提醒自己要心平气和,“我连拜你为师都没答应,你都想着让我认你为爹了?江故,你其实就是想过过当长辈的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