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金启故作关心道:“表弟,你也选一身铠甲穿上吧?仔细别受了伤。”
场上只有一套将军铠,已被他穿在了身上,余下的铠甲品级没有将军铠高,工艺自然也简单许多,金属只用在了胸甲、肩甲和头盔上,其他部位大多为皮革或布料。
曹肆诫并不在意,随手取了一套穿上。
***
场上两人对峙。
相比于卢金启的光耀夺目,曹肆诫就显得暗淡许多。他个头也比卢金启矮上半个头,没他生得壮硕,从气势上看,似是不怎么占优。
甲坊署的吴监作和张典事老神在在,弩坊署的徐监作和裴典事作壁上观。
卢望均微皱着眉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同时出手。
即便是少年间的争斗,当金铁铮然相撞,仍旧有种肃穆紧张之感。两人先是快速交锋数次,两把刀的嗡鸣声即可听出不同。
刀身震颤,曹肆诫的刀要沉闷些,卢金启的刀则更为清越。
张典事评价道:“到底是生了锈,不如新刀锋锐。”
起手的试探之后,卢金启信心大增,陡然发难。他收招蓄力,倒退两步拉开自己与曹肆诫的距离,随后助跑跃起,朝着曹肆诫当头劈下!
曹肆诫知他意图,下盘扎稳,抬手扶刀,生生架住这一击。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卢金启的力道,锈刀硬扛之下,擦出了火星,被利刃砍出一道缺口。
裴典事摇了摇头:“鲁莽,何必硬扛。”
徐监作却笑道:“一方试探结束了,另一方还没有。用兵器,岂能不知自己兵器的极限。”
裴典事:“曹家小子故意挨了这一下?”
徐监作示意他耐心观战:“且看他有什么后招吧。”
正如徐监作所说,曹肆诫在之后的出招中,再也没有让自己的刀遭受到那样的直击,也就没有再造成新的缺口。相反,他不断变换着角度和力道,横砍、竖劈、撩转、推拉……试图找出卢金启的薄弱之处。
本以为会很快结束的比试,竟已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四位官员看得越发入神。
他们注意到,曹肆诫的身形移动越来越快,出招也越来越刁钻,连带着卢金启也不得不加快招架,好几次差点跟不上,脚下都有些打晃。
吴监作有点不耐烦了,盖上茶盏道:“这也看不出什么优劣来,要比到什么时候?”
卢望均很有眼力地让人给他们续了茶:“大人稍安勿躁,犬子与外甥少年心性,难免争强好胜,大人就当看个杂耍乐子吧。”
锵锵锵!
曹肆诫用上了江故教他的刀法,步步紧逼,招式变化密集如雨。
卢金启穿着数十斤重的铠甲,体力消耗甚剧,早已气喘吁吁。不过他想,没关系,再怎么样,曹肆诫伤不到他,而他只要证明曹肆诫的刀不中用就行了。
看到后来,裴典事也不得不赞了句:“好身法。”
徐监作揶揄道:“兵甲如何且不说,你是不是尽看曹家小子的功夫了。”
裴典事惊觉自己搞错了重点:“我……”
徐监作道:“不怪你,我也一样,只怪卢家小子那一身银铠亮刀,实在晃眼睛。”
十寸雨摸了摸自己圆胖的肚子:“快到吃饭的时辰了,曹家小子该赢了吧?就是不知他要如何赢?单单在刀法上赢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说好是试验兵甲的,若只在武艺上比了个高低,岂不是白比了。
江故道:“先克人。”
曹肆诫迈着奇诡步法,将横刀在腰间轻旋,逼得卢金启避让后撤,随即握住刀柄,顺势上撩,卢金启已然力竭,只能靠在场边栏杆上,勉力抬刀。
江故道:“再克刀。”
锵锵锵!
又是三下刀身碰撞,然而这一次,曹肆诫的刀只蹭掉了些锈迹,反倒是卢金启的刀刃开了三道缺口。
曹肆诫用锈刀拍击对方的刀身,直把卢金启颤抖的手震松了开来,随后将那刀挑飞出去,旋转着插入场中地面。
卢金启吓得蒙头大喊:“我认输!不比了!”
江故道:“最后克甲。”
曹肆诫一刀挥下。
临近正午的阳光落在雪上,又映在卢金启的银铠上,刺得人眼疼,在场众人除却江故,都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所以他们不知,那锈刀穿入了铠甲缝隙。卢金启伸手去推,却因锈迹粗糙,刀刃滑不出来,依旧卡在其中。而后曹肆诫轻轻一转刀刃,便割断了甲胄中的缕线。
哗啦。
卢金启身上半幅铠甲拖挂下来,胸甲与肩甲分离,露出心口位置。
他急于摆脱曹肆诫的刀刃,却因为过于慌张,挣动间反倒令锈刀割入肩膀,鲜血汩汩冒出,疼得他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砍到就算赚到,曹肆诫故作仓惶地“哎呀”一声:“表哥你没事吧?我都要收手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罢他撤刀退开,向场外喊道:“没看见卢少爷受伤了吗?还不快去找大夫!”
卢望均命人把儿子扶下来,见他还在呜呜叫唤,斥道:“闭嘴!区区小伤折腾什么!没用的东西!”
徐监作宣布:“能拼刃,能破甲,看来是曹家小子的刀胜了。”
曹肆诫倨傲地说:“我们曹家的刀是好刀,哪怕锈了,也是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