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遥,“秦蔓,你怎么和奶奶说话的呢。还嫌把奶奶气得不够吗?”
“我说错了吗?您再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婚,我妈离定了,到底是谁在打主意,谁心里清楚。这么多年了,我和我妈遭受了你们多少白眼和谩骂,到现在你们还想揪着不放。”
秦廷晔皱着眉,“蔓蔓,你这样说就过分了,一家人,虽然你妈……但她好歹和爸结婚二十几年了,这把年纪了,你这个当女儿的居然劝着他们离婚……”
秦蔓的小脸‘唰’的一下就冷了下来,“这就过分了?大哥,那你未免也太玻璃心了。”
“另外,一家人?大哥,这三个字不讽刺吗?”
“哦,对,你,秦遥,奶奶,还有爸是一家人,就只有我和我妈是外人。”
“毕竟,我想没有谁会盼着自己家人死吧?”
她攥着拳头,调侃的语气里透着浓重的嘲讽和质问。
顿时,屋内怒拔剑张的气氛瞬间沉凝下来了。
秦廷晔和秦遥两人的神色一怔,都噤声了。
这是秦蔓对秦廷晔和秦遥,乃至整个亲情淡薄的秦家,这辈子都无法迈过去的一道坎。
六岁那年,她跟着秦廷晔和秦遥一块去游泳馆里游泳,她那时候刚学会没多久,也没有套游泳圈,后来腿忽然抽筋,身子慢慢往下沉,双手便开始扑腾着呼救。
当时秦廷晔和秦遥都在她身边,都看见了,可他们都犹豫了。
十二岁的秦廷晔并没有出手救她,就那样面带纠结,静静看着她扑腾下沉。
而站在岸边的秦遥,也压根没有要去喊人救她的意思。
那时候的他们,都希望秦蔓从这个家里永远消失。
后来要不是游泳教练及时赶到,她可能真的要永远沉在那个泳池中,也永远定格在了六岁。
当天回去后,她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秦江和柳婧如以及秦老太太,可真正愤怒的只有柳婧如。
秦江只会给他们兄妹俩找借口,说什么事发突然,他们都没反应过来,肯定不是故意不救她的。
秦老太太则一味的包庇护短,还骂秦蔓的不是,说她不会游泳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令人发指,头皮发麻,恨意和怒意也肆意增长。
“沉默,震耳欲聋哈。”
她轻讽的笑了声,回头看向老太太,“既然您病了,那就好生养着,这么大把年纪了,也别再折腾了,不然,哪天真折腾出个什么差错来,又要我和我妈背锅了。”
秦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顺手就把手边的瓷杯掷在了地上。
指着她骂道,“你个不孝顺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你少来看我,我还能多活几年。”
破碎的瓷杯渣子四溅。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进来的人,正好看到那个瓷杯砸在了她的脚边。
“奶奶。”
霍砚迟冷着脸,不悦的拢着眉心,低沉的嗓音极重,似是略含几分不深的警告般。
目光稍转,落在秦蔓那张白皙斐然的小脸上。
她神色微怔,本就煞白的脸上,被这个瓷杯吓得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了,肩膀还止不住的瑟缩了下。
被吓得不轻。
“老公。”
看到霍砚迟,她回过神,水润的眼底露出委屈,鼻子还莫名一酸,好似终于找到了依靠,软糯的声音里带着一分哽咽。
霍砚迟眉头皱得更深了,伸手拽过她的手臂,将她从那片碎片中拎出来。
“阿迟,你怎么来了?”秦廷晔最先反应过来,隐去面上的尴尬和震惊,欣喜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试图化解这份尴尬。
“听她说奶奶病了,要来看望奶奶,就一起来了。”
霍砚迟前一秒和秦廷晔说话还冷冰冰的,看向秦蔓时,眼神和语气都不自觉放缓了许多,“发生了什么事?”
秦蔓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委屈巴巴道,“没什么,奶奶因为我妈要离婚的事情和我生气呢,也不喜欢我来看她……”
秦遥看她要在霍砚迟面前玩绿茶的把戏,豁然起身拆穿道,“砚迟哥,你别信她的话,她说是来看奶奶的,明明就是来气奶奶的,奶奶气不过才摔的杯子。”
“阿迟啊,辛苦你来看我了,没吓着你吧?”老太太面露疲惫,看着都不太好的样子。
明显就是要做实秦遥的话。
她被秦蔓给气着了。
秦蔓张了张嘴,融入了这场戏精大赛中,抬起双眸,“算了,你陪奶奶在这里聊一会吧,我出去等你,免得奶奶又说我气着她了。”
说罢,便给她们留下一个瘦弱又委屈的孤单背影,款款走出了病房门。
老太太和秦遥差点没被她气得心梗。
这绿茶水平真是炉火纯青啊,气死她们了。
“秦蔓,在砚迟哥面前,你居然也这么装模作样的,你……”秦遥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长八张嘴和霍砚迟解释,“砚迟哥,你别被她骗了,她这个人……”
“奶奶,爸妈要离婚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和爸说过,不必将她卷进去,爸难道没和您说吗?”
霍砚迟压根不爱听秦遥废话,冷冰冰的打断她的话,对老太太微微颔首,又瞥了眼地上的碎片,“杯子砸到地上,挺危险的,您小心伤着自己。”
老太太一顿。
他这番话听着挺恭敬的,又是在关心她,但实则压迫感很强,同时是在提醒她,别伤着秦蔓了。
秦家和霍家几十年的交情了,但不论在京郡的影响力,还是在财力和商业上,霍家早就把秦家甩在了八条街外了。
现在说是联姻,合作,其实就像是霍家的附属品一样,要依赖着他们的扶持才能走下去。
一旦撤资,他们秦家就要变成一滩烂泥了。
第26章 回家
老太太心里虽然有一丝不满,但面上只能笑道,“阿迟说的是,你也是有心了。”
最后还叹口气,“我这也是年纪大了,你说,到这个年纪了,儿子儿媳居然要离婚了,一个好好的家,就要四分五裂了,我这心啊,也是不好受。”
霍砚迟没有接话,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
眼见气氛突然尴尬下来了,秦廷晔道,“遥遥,还愣着干嘛,给阿迟倒杯水。”
秦遥闻言,立马动了,“哦,好……”
“不用了。”霍砚迟淡声打断,“奶奶您注意身体,病房人多扰清净,我和蔓蔓下次再来看您。”
“我看到你们来,我就高兴,哪里称得上打扰。”
老太太象征性的挽留了两句,随后见霍砚迟面无表情的,便对秦廷晔道,“阿晔,你送送阿迟和蔓蔓吧。”
秦遥见状,插话道,“奶奶,我也去……”
“你就别凑热闹了,他们估计有正事要说。坐久了就累得慌,你帮我把床摇下去,我躺会。”
“哦……好。”
秦遥失望的看了眼霍砚迟,见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闷闷的应了声。
等霍砚迟和秦廷晔离开后,秦遥才生气的跺脚,走到床边,生气的撒娇,“奶奶,你干嘛不让我去送砚迟哥啊,我都好几个月没见他了,好不容易见到他……”
“你想干嘛?”
老太太打断她的话,横了她一眼,“他现在名义上算是你的妹夫,你见到他除了客套的说说话,还能干什么?”
秦遥噤声了,无力反驳,却有些不甘心,“要不是秦蔓,和砚迟哥结婚的人就是我了,她……”
“霍老太太点名要秦蔓那丫头有什么办法?你现在也收收那些心思,刚刚阿迟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是护着那死丫头的,现在两家的交情还在,就算柳婧如离了婚,秦蔓怎么也是我们秦家人,两家的联姻就作数,我们秦家也不至于太难看。”
“但是要是因为你把两家的关系搞僵了,你想怎么收场?”
秦遥委屈的垂下头,脸颊上滑下泪痕。
秦老太太看着也心疼,拉住她的手,“你这傻孩子,奶奶知道你喜欢阿迟那么多年了,但缘分这个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总不能让秦蔓和他离婚再娶你吧,别说秦蔓不答应了,霍老太太和霍砚迟自个也不是泥捏的,任凭摆布。”
“你听话,想开些,世上又不止阿迟这一个好男人,京郡的豪门圈子里,还是有好些青年才俊的,奶奶知道你今年28也着急了,我会帮你仔细挑选的。”
秦遥心里还是很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感情,而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公司再陷囹圄。
这次出国也是,她是为了散心,让自己放下这段长达十年的暗恋的。
可在刚刚见到霍砚迟时,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她压根放不下。
尤其是在看到霍砚迟将秦蔓拉到自己身边,那么温柔的注视她时,她真的嫉妒得想上去把秦蔓推开。
告诉她,霍砚迟是她的。
“奶奶,我是真的好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凭什么是秦蔓,她抢走了我那么多东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一头扑进老太太的怀里,痛哭流涕,宣泄着内心的不满和不甘。
老太太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愤愤道,“柳婧如母女俩就是来我们秦家讨债的啊,让我家遥遥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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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砚迟从病房里出来,就看见秦蔓小小一团的蹲在地上,将下巴落在膝盖上,手指在扣着鞋子上的那个蝴蝶结。
估计他在晚出来个几分钟,那蝴蝶结就该脱离桎梏,展翅翱翔了。
但这背影,却也显得落寞孤单。
让人不禁心疼。
记得她初三那年,他正好高三,两人在同一个校区。
全校都要求开家长会,秦江来学校给秦廷晔开了,柳婧如被秦老太太逼着来给秦遥开了,只有秦蔓,没有家长。
家长会散了后,她就是闷头蹲在树下一边数蚂蚁,一边等柳婧如。
他当时看见了,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问她,“你在干什么?”
她闻声回头,抬起小脸望他。
细碎的阳光从稠密的梧桐树枝间倾泻而下,形成斑驳落在她漂亮又精致还可爱的脸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