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则安怔道:“……是。”
“去吧,我准了。”褚漫川轻描淡写地开口,面色如常,一副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兰则安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看着褚漫川,无端有些失神。
褚漫川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遂道:“你先下去吧,今日早些休息。”
“那,弟子告退。”兰则安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后,他的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下,临时改变了主意,朝着书房去了。
书桌边,兰则安坐得端正,面前放了一本崭新的空白册子。
这是他自己闲时做的一本无字书,墨绿色的封面,用白色粗线装订而成,仿着楚崖藏在书架底部的那本,也是做来记录习剑之途的心得。
原本他是想跟楚崖师兄一样,记录修习君子剑的剑道,但直至今日,他才知晓他弄错了。
[吾之道乃修心,非是剑修之道]
兰则安写下这句话之后,端详良久,才在下面添上一行小字。
[诚如楚崖师兄所说,君子剑乃心]
“楚、崖。”兰则安轻喃出声。
他往后翻了一页,眸色微沉,在空白的纸上继续写着。
[今日宗门大比,我输了]
[我本来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只是觉得愧对师尊,觉得自己不配做仙尊的弟子]
[我听见许多人在我耳边提起楚崖这个名字,我本来是不在意的,直到我听见师尊也说起这个名字,我才知道,我是在意的]
[可我在意的,好像不是楚崖,却又好像是楚崖]
[我在意的,好像是师尊,又好像是师尊和楚崖他们两个人]
第19章
千秋山。
今日是兰则安在宗门大比初选赛的第二场比试。
这一场的对手是文渊峰的向南雪,以画入道,以画修心,也是兰则安三场比试中最感兴趣的对手。
光影石上清晰显示着他的名字。
仍然是十七号擂台:文渊峰问道山向南雪,器合峰藏月山兰则安,上仙二层。
兰则安站在光影石正前方,神色平和,眉眼间隐约透出一种有别于他人的超然。
“则安——则安——”
乍然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兰则安先是愣了会,随即转过身,声线平淡:“黎师兄。”
对面那道红衣身影蓦然一顿,黎修凡脸色微僵,眼神也随之变得黯淡了些。
“则安。”他到底是没有改称呼,走到离兰则安两步的地方停下,扯出一抹笑,“我自回到沧净山以后就在闭关,不小心忘记了这次宗门大比的时间,昨日才出洞府,听说你第一次比试时身体不适,现在可曾好些了?”
兰则安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浅笑,声音沉稳有力:“让师兄费心了,我没事的。”
“就是说啊,能有什么事呢?若我们修仙之人还是那副病怏怏、一步三喘的样子,那这个仙,我看倒不如不修呢。”一道讥诮的男音在黎修凡身边响起,口吻带着不加遮掩的恶意。
兰则安循声看了过去,也是一袭红衣,只是这人的体型要比黎修凡魁梧了许多,从鬓角到嘴唇四周长满了细密的胡须,这会儿正双手环抱着胸,周身透着一股子落拓不羁的洒脱。
“师兄!你不要乱说!”黎修凡侧身看向身边跟着的男人,声音不悦,“则安的本体是帝兰,身体本就孱弱些,若是你再胡言乱语,以后就不要跟我一起出来了。”
兰则安嘴唇微动,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红衣男人直接打断:“抱歉,我只是没想到剑尊的新弟子竟会这样虚弱,我看你跟你师兄楚崖长得像,还以为实力也差不多呢。”
这话,红衣男人是面向兰则安说的,声调犀利,脸上没有一星半点觉得抱歉的意思。
不过这种话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兰则安神色漠然,内心毫无波动,只准备打声招呼就走:“我——”
“哦对了,听说你刚来宗门没多久,应该也不知道我是谁。”男人第二次打断兰则安,声音铿锵有力:“那你记住了,我叫屠不休。屠杀的屠,不休,是无休无止的意思。”
“你够了!”黎修凡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隐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燃烧起来,“你也知道则安他刚加入宗门,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恃强凌弱?还是以大欺小?”
“师弟,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屠不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抬手挠了挠鬓角的胡茬,支吾道:“我……我就是想跟这位新弟子认识一下。”
“屠师兄所谓的‘认识一下’就是不给兰师弟任何说话的余地吗?”又是一道声音插进来,兰则安都有种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的感觉了。
只是这道声音却是十分和善,仅管两人刚认识七天:“白师兄。”
白翀今日没有系那条红色的发绳,齐肩碎发凌乱地披在肩头,气质冷硬疏离,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极致的桀骜不驯。
屠不休微眯着眼,目光逐渐变得冷厉:“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不过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屠不休,你刚刚才说过。”白翀往前一步,挡住兰则安的半边身子,直勾勾对着他的眼眸,不躲不闪,不退不让。
水镜之下。
钟恒看得连连点头,嘴里的夸赞都没停下来过:“瞧瞧!瞧瞧!果然是我钟恒的弟子!这胸襟!这气魄!跟我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