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妹所言不假。”师鹤语略一颔首,语焉不详道:“师弟,我现在真是看不懂你了。帝兰一族最是适合文修之道,你偏偏教他练剑,这兰则安也真是怪,剑道天赋竟然如此之高,我看丝毫不亚于他师兄楚崖。”
他转眸望向褚漫川,不放过他面上的每一个变化。
被他专注盯着,褚漫川也没有任何不自在,神色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端倪。
“我藏月山只有这么一个弟子,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半晌,褚漫川才不紧不慢出声,语气不容争辩。
气氛随之降至冰点,所有人缄默不语。小小的正殿,空气逐渐变得稀薄,死一般的沉寂把这里笼罩,与嘈杂纷乱的水镜里面好似两个世界。
“什么鬼啊?这就认输了?青霄剑都还没挥出去呢!”
“就是,早知道就去看其他擂台的比赛了。”
“我还以为他还有什么剑招没使出来呢,结果这就结束了?”
“真是浪费我们大家伙儿的时间,有这功夫干啥不行?”
“真是差远了差远了,没法比。”
“可不是,果然就是个替身,要不是有一张像楚崖师兄的脸,藏霄仙尊怎会看上他做弟子?”
这些话清清楚楚传入大殿,也清清楚楚传上十七号擂台。
兰则安收起青霄剑,转身走下了擂台。
直到此刻,直到看见他的背影,白翀才如梦初醒,四下一瞥,就见光影石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十七号擂台:武道峰破石山白翀,胜。
“不是我,我没赢。”白翀皱着剑眉,叫住审判长老,“长老,这场比试不是我赢了。”
“他认输了,就是你赢。”审判长老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玉板,正垂目看着上面的赛事安排。
白翀复又说道:“长老,弟子的意思是,这场比试其实是弟子输了,方才弟子是挡不住兰师弟那一剑的。”
审判长老终于抬头,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番,表情古怪:“你还挺执拗,我都说了,这场比试是你赢了。”
“不是我,是我输了。”白翀再一次强调,“我是打不过兰师弟的。”
“哎呀!白师兄!我等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赢了!”
有几个观赛的弟子围了过来,审判长老见状,把玉板竖在胸前,径直走向其他擂台去了。
“长老!”白翀抬脚就想追过去,却被这些人围在了中间。
“方才那兰则安全程都没有还手之力,师兄你也太谦虚了。”
“白师兄,你是不是顾及那兰则安的师尊啊?我跟你说没事,藏霄仙尊——”
“不可妄言!输了就是输了,我从来不说假话,也不会顾及谁的面子。”白翀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很认真地跟他们说:“我若是能赢,绝对不会谦让,无论对方是谁的弟子。但这场比试我白翀心里清楚,我没赢,也赢不了。”
他的面容看着本来就不亲和,此刻表情严肃,就更显出距离感来。尤其是他双凌厉的银眸,宛若霜雪天结晶的冰锥,冷漠又疏离,叫人看上一眼就不想再接近他。
而白翀也没有再跟他们废话的打算,径直从人缝中挤出,跑着去追兰则安去了。
他走后,离他最近的一个圆脸弟子不忿道:“装什么装?!搞得自己好像多清高一样!”
“行了行了,反正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去看看其他擂台的比赛吧。”有人打着圆场,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这些。
众人都离开后,水镜才切换到其他擂台。
褚漫川收回目光,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仍旧是往日那副冷淡的样子,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才施施然离去。
兰则安这边,白翀远远叫着他的名字,丝毫不管路过弟子怎么看他,跑得飞快。
“兰师弟!等等我!”
蓝义跟来的时候一样,跟在兰则安身边,闻言还打趣道:“这一声,我都分不清是叫你还是叫我了。”
“师兄可知自己和白师兄谁入门更早一些吗?”兰则安也觉得有趣,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刚才那一瞬,他忽然想起了最初被自己弄错的名字。
楚崖师兄,他最开始还以为是随师尊姓‘褚’。
蓝义想都没想就给了他答案:“白师兄入门比我早上一百年。”
他刚说完,白翀就追上来了。
“师弟!你没输!是我输了!”白翀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眸澄澈,“走!我带你去跟审判长老说清楚,让他把胜负改过来。”
兰则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好笑道:“师兄倒是先听我一言,那一剑,若是我真能挥出,我就不会收手了。”
他直勾勾看着白翀,眼神很坚定:“我也是今日这一战才发现,我的剑道似乎有些问题,我以为的并不是我以为。倘若方才我真的挥出那一剑,能不能赢我不敢说,但我一定会付出比输惨重百倍的代价。”
蓝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目光在白翀和兰则安身上打转儿,眼神耐人寻味,带着点说不出的意思。
白翀不太明白这个‘代价’指的是什么,他正想继续说些什么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你知道就好。”
这道声音对白翀而言很陌生,他是第一次听见,但兰则安却是精神一振,抬眼就望了过去,眼中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