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页正中依然是三个字,只是笔锋略凌厉些,为——
[吾之剑]
右下角那两个小字终于证实了他的想法,尘埃落定。
[长渝]
“啪——”兰则安慌忙合上书,无法平静下来。
楚崖……楚崖师兄实在是放肆!
他的手心火辣辣的,只觉手里这书就像是个烫手山芋一般,需得赶紧丢开,再也不瞧上一眼!
兰则安急急把书放回格子里,想也不想就要关上抽屉,却在瞥见那空白的封面时,觉出不对来,复又把抽屉重新拉开,抓了把枫叶盖在书上,要把它藏好,恢复原样。
让这不该有的心思继续藏在过去,藏在格子中,藏在枫叶之下。
自认为自己掩饰好一切后,兰则安终于松了口气,正想擦一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身后传来了一道好奇的男声:“你在做什么?”
“师尊?!”兰则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声音都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他愕然回首看向褚漫川,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心都像是被石头拴着掉下了悬崖。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兰则安动也不动地半蹲在地上,呆呆地仰视着褚漫川。
他的眼眸里流露出明显的紧张之色,就像是干了坏事被抓住了一样。
褚漫川看了只觉得有意思得很,楚崖一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无论犯下多大的事,也无论到底做没做过,他都是一副闲庭信步、自然轻松的模样。
便是说着跟他毫不相干、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听来的鬼话,他都能信手拈来,一五一十说出来,听着就跟真的似的。
眼下看兰则安这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几乎是把心思完全写在脸上的单纯模样,稀奇的同时,褚漫川对那格子里的物件更感兴趣了。
“我刚过来,见你蹲在那儿好像是拿什么东西?里面放着什么?”
兰则安眼神躲闪,呐呐着开口:“没什么,就是放了一些枫叶……好看。”
褚漫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他看着兰则安的脸,觉得上面好像明晃晃的写着四个字,还是非常醒目的四个字。
我在说谎!
世人常说兰花乃花中君子,他从不种花、也不养花,听到这话总是一笑了之,从未放在心上。
但今日见兰则安才恍然大悟,能让说谎从来不脸红的楚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那绝对是兰花的“君子之风”影响了他。
妖族在修成仙身前是没有灵智的,全凭天地灵气润养,而花草精灵性情温和纯净,也确实是最好的“躯壳”。
现在想想,楚崖那厮也算是有眼光,给自己挑了个绝佳的身体。
“是吗?让为师看看。”褚漫川大步流星走向兰则安,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黄木书格上。
兰则安微微侧身,身体往书格上倾了些许,仍半蹲在地上,固执地没有让开:“师尊。”
他眼睛深处有丝丝哀求之色,虽不浓烈,却也表明他极不愿意让褚漫川看到那格子里的物件。
这就让褚漫川更觉奇怪了。
‘兰则安’的经历就那么多,他的心思也一眼就能望到底。况且他守礼克制,断不会将自己的东西随意放在书房,也决计想不出在书格里放满一匣枫叶,用来藏书一事。
是楚崖,也是楚崖的书。
不过褚漫川想不通,什么书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
藏月山一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也很少进书房,便是进来了,也从不翻看这里的书,那楚崖又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藏起一本书?
“……这是弟子的秘密。”话说完,兰则安的脸也红了个彻底。
即便是说谎,他也坚持不让自己去看那本书。
褚漫川见状,没再逼他,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行吧,既是你的隐私,为师也不便查看。”
兰则安绷着的身体逐渐放松,卸下心里的负担之后,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松懈了下来。
他让自己不再去想楚崖,也不再去想身后那本被藏起来的书,强行转移了话题:“师尊是有什么要交代弟子的吗?”
褚漫川想起段至那玩意儿方才说的话,面色微沉:“他来找我,还是为了宗门大比一事。”
“此次大比较之从前,规则有了一些变化。”褚漫川轻敲了两下身边的书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起,“今年的宗门大比,分为初选赛、挑战赛和风云赛。初选赛时,每个弟子都要依次抽选另外三峰的弟子,也就意味着每人都要比三场,跟完全不同风格的修士比。赢者加一分,但输者也不扣分。若是平局,则双方不加不减。”
兰则安颇有兴趣地说:“依师尊的意思,就是弟子可以跟法修、文修和武修都切磋一次了?”
褚漫川点头,语调闲闲地提醒他:“没错,不过若是输了,也有可能连输三次。”
兰则安坦然一笑,神色自若:“师尊不是让我量力而行嘛?弟子没有心理负担,这次大比无论输赢,都只是弟子修仙路上的第一步。”
昔日,楚崖也曾跟他说过:“师尊,弟子的剑从不惧输赢,只要师尊信我,弟子就绝不会让师尊失望。”
“弟子会为了师尊赢,但若是输了,弟子也输得起,因为弟子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会一直输。”
褚漫川的心神有那么一瞬失去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