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正在写房子,沉声道:“身体底子差还是次要的,那次中毒才是真凶险。”
中毒?
云忱微怔,提起精神,努力抵挡潮水一般的困意。
王速喜:“凶险,不是也救活了吗?”
御医摇头说非也,还抓了下云忱的手臂,露出上头的疤痕:“虎山军的军医可是当世圣手,一套针扎下去可以活死人的,可他还要从四肢放出毒血救命,可见那毒药凶险至极。”
当世圣手。
放毒血救命。
那毒药,凶险至极?
云忱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胸口一阵接一阵地刺痛起来。
不是假死的药吗?
陈垚说,他会带上江南的兵马,来救自己。
云忱并没奢望他会来救。
可他……
当真是给了自己一颗毒药,要致自己于死地……
云忱喉咙一热,眼前发昏。
王速喜不明白,明明这暴君对着周楫之极尽谄媚,委曲求全。
可他竟会吃下必死的毒药。
难不成刚刚,也不是昏倒才滑进水里,而是有意为之?
王速喜:“这,皇上知道吗……”
御医:“军务政事不该你我插手,只是他这身子被毁的太过,不想他死的话,可要看紧了……欸!又吐血了,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扶起来啊!”
第361章 病美人帝师又吐血了10
美好的梦境破碎了。
得知了真相的云忱,开始噩梦连连。
大荣华丽的宫殿变得扭曲阴暗,鸦雀的啼叫声难听刺耳。
梦里的陈垚没有立刻跳下船来救他,而是站在船尾冷漠地看着他,看他在江中沉浮,逐渐丧失意识。
姚云忱是大荣帝师,运筹帷幄天纵横才,不该看不透那些权谋伎俩。
陈垚舍身救他,不过是先帝安排的一出戏,要年少的自己感念恩情,忠心于太子。
只是彼时他还年少。
在那一片惊慌之中,感情生了就是生了,很难再割断那份情意。
正是因此,云忱咬着牙受了陈垚一次一次地虐待,侮辱。
可现在。
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云忱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周楫之靠在床上,正用手指缠他的头发玩,看他醒了,讥讽一笑:“若不是提前回来,都不知道圣上在梦中,还会软着声音喊娘亲撒娇。”
云忱看向周楫之,没有说话。
他是被陈垚的做法伤的心灰意冷,眼神有些失焦,其实并未看着周楫之。
没能惹怒云忱,让他露出屈辱愤怒的表情,反而是被这双微红的桃花眼盯着看,周楫之微有些不自在。
周楫之是看他失温快要死了,哭着叫娘亲的时候又实在可怜,才把人抱住暖的。
现在他醒了,就想把他放回床上,手去托他后背时,云忱却抖了一下,身子瑟缩。
怕他?
很好。
周楫之唇角扬了扬,心情这才好起来,亲自端了汤药过来,道:“给你准备了新的笔墨,在孤杀你之前,随便你写画。”
那双失焦的眼睛这才慢慢转过来,看着周楫之。
这也是一位帝王。
周楫之曾多次送信到姚家,千般万般地礼待自己,甚至放下帝王的架子说了不少软话,希望自己可以为他所用。
但忠臣不事二主。
他将信全都交给了陈垚,陈垚看都不看,先赏了他三十板子。
好在那执板的人曾受过姚云忱的恩情,放轻了手,才免了他的身体之苦。
如果他姚家本就生在北成,或许就可以做他的臣子……
罢了,哪有什么如果。
周楫之:“又看我做什么,很感动?等孤收复江南,就是你的死期。”
云忱沉默地继续看他。
江南之地富饶,贵族的势力根深蒂固,对百姓的欺压无休无止。
百姓需要一位明君。
周楫之有收复江南,一统天下的决心,显然是比陈垚更适合做君主。
云忱忽然唇角稍稍弯起一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好啊。”
周楫之被这清丽的容颜晃了下眼。
周楫之皱眉,把热汤药粗鲁地灌进云忱嘴里,威胁道:“准你写画是额外开恩,别想跟孤耍任何花样!”
窥得真相后,云忱没再想着结束生命。
他为大荣,为陈垚苦心经营,殚精竭虑了十几年,也该为自己活一活了。
云忱管王速喜要了尺规和炭笔,伏在周楫之的桌案边,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写写画画,废了很多纸,才把他的想法全都付诸纸上。
周楫之外出五日,回来的时候,看到云忱披着件狐裘睡在桌案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被炭笔染上一层乌沉。
周楫之走过去,看了看桌上的纸。
本以为会是什么江南美景,舞榭楼台,亦或是些长袖美人,总之就是符合他这昏君气质的画。
却没想到,云忱画的,竟是一艘海船的图纸。
这艘海船看起来十分庞大,气势磅礴,隔着纸张都能听到那巨兽入海后的咆哮。
而这一片恢弘之中,细节又被云忱仔细地放大,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了截面图,展示着其中结构,似是在详细解说着该如何制造,如何拼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