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仰起线条性感的脖颈,圆领的t恤带出一抹锁骨银链的亮痕,宽大卧室里灯光昏暗,光线照射不到的区域在他俊美到极点的面容上切割出或浅或深的阴影。
池霭凝视着方知悟的面容,感受到热意亦在自己清心寡欲的躯体内部复苏,连忙挪开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和缠绕在颈项上的项链。
也许方知悟二十七岁的生日上,自己可以送个项圈给他作为礼物。
池霭漫无目的地思忖着。
在对方的呼吸更重,手里的动作也无意识加快时,恶劣的模仿敲门声踢响了床板。
砰砰!
方知悟吓了一跳,半闭的眼睛睁了开来。
濒临顶点的他看到池霭带着急促而窘迫的神态对自己飞快说道:“我同事回来了——”
还未反应,他掌心的手机已经挂断,切回了微信聊天的系统背景。
池霭揉了揉久坐发麻的后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歉意全无地对着方知悟的对话框打字:【真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同事为什么会回来得这么快,看她的样子,好像和老公聊得不是很开心,但她在我真的没办法继续帮你了,没有我,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吧?】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别字,而后手指一点轻轻松松地发了过去。
只是半天方知悟都没有回复。
池霭想到什么,点开他的朋友圈,果然变成了拉黑删除时的空白状态。
池霭像是撇嘴,又像是想笑,低声嘟囔着:“不是说好了不拉黑……”
……
她忙碌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即便林希诺没有回来,也熄灭了自己附近的灯光,拉高不甚暖和的棉被,就着面朝墙壁的姿势侧身躺下。
刚和方知悟视频完,她虽说尚能克制住冲动,但身体也有了微妙的燥意。
在急需什么来扑灭内心情绪的促使下,池霭打开了微信置顶的池旸的头像。
说来奇妙,池霭有多少年没有换过网名,池旸就有多少年没有换过自己的头像。
他用的是池霭高一入学时,两人坐在学校草坪上的合照。兄妹俩不是很相似的长相,池霭的五官带着父亲池之轩清俊平和的影子,而池旸的面容则偏向母亲徐怀黎的大气艳丽。
好多年前,手机拍照的像素还没那么高。
池旸用着这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做微信头像,总有人会以为他是上了年纪的大叔。
池霭曾经委婉提醒过他可以换一张,却被池旸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
如今再次长时间注视他们兄妹二人的合照,池霭只觉得心头撩拨的热度正在迅速冷却。
她犹豫了一阵,才点进去池旸的朋友圈。
生怕对方也跟方知悟一样,决绝地将自己拉入了黑名单。
幸好池旸没有那么做。
他的朋友圈时间仍然停留在去年给池霭庆祝生日的那天。
满满当当的九宫格照片,有蛋糕的高清大图,也有池霭闭眼许愿的面容。
作为理科生不善言辞的池旸,甚至煞费苦心地为图片配上了一句煽情的话语:生日快乐,希望能够陪伴妹妹池霭度过美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这些字眼像是能够灼伤池霭的眼睛。
她侧开视线,狼狈地点击了退出。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万次低头去取得池旸的谅解。
只是到最后,停留在消息栏里宣告自己一路顺利的话语仍然没有发出去。
池霭木着面孔,又点开了来自祁言礼的未读消息。
他的手脚麻利,没过几天就找到了池霭理想中的房源。
建德大厦附近,一个比较老,但是配置齐全的小区,原本的住户是一对年老夫妇,是市局里的退休领导,现在要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去国外常住,所以把这套房子整租出去。
祁言礼给出的消息很全面,还贴心地附上了房子的全景图。
出于上次撞伤脚踝的经历,池霭对建德大厦这个名词很是熟悉。
她知道要是自己选择这套房子,那未来的住处和祁言礼的家之间就相隔了没两公里。
不知道这个巧合是不是祁言礼刻意为之,池霭打字问道:【这套房子可是在你家周围,这么好的地段,我准备的钱恐怕只能和别人一起合租吧?】
她点明了这点小心思,那头的祁言礼没过几分钟回复道:【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得到的内部消息,租金倒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房东夫妇只想租给爱干净、有道德、能够愉快沟通的年轻人,还有一点就是,确定租房需要一年起租,中间不可以随意违约退房。】
祁言礼洋洋洒洒把房东的条件公布了出来,却依旧没有说到池霭问他的那一点。
池霭也只是移动着手指,在屏幕上打下几个无意义的字符,好叫自己的状态变成正在输入中,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回复。
祁言礼很快明白了她得不到答案就不打算回应的意图。
紧跟着在原本的大段文字下,小心翼翼地添加了一句话语:【这套房子离卓际不是很远,周围设施齐全,交通也方便……只是附加一个离我近些的条件,你会介意吗?】
-
而被池霭挂断电话的方知悟这边,他辗转到半夜依旧难以入睡。
他拉黑了池霭的微信,不料最先后悔的竟然是自己。
为了面子不好意思将对方添加回来,方知悟咬牙切齿翻遍整个手机,堪堪找到上次的录屏——只有十来秒,把它当做安抚自身的配菜实在称得上荒谬又可怜。
可是看着池霭清凌凌的双眼,那些轻笑着低骂小狗的话语言犹在耳。
方知悟熄灭了大半的身体冲动又迅速死灰复燃。
他半跪在床上,把手重新探进了被窝。
下一秒,“粉色才被女人喜欢”的魔咒再次在内心深处奏响。
他僵硬一阵,最终阴沉面孔拉好了自己的衣服。
任凭帐篷支起,岿然不动闭上眼睛睡觉。
第49章
结束磐谷村女校的拍摄工作, 拍摄团队又出发前往第二站,也就是兄妹二人吵架的根源地点,那片位于滨市和p省交界处的, 当年池霭母亲随同医院救援过的山区。
此刻池霭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水, 想起自己临行前面对池旸发出的信誓旦旦的保证——“我昨天特地查过那边的天气预报,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晴天。”
事实证明,池旸说得没错,天气预报仅仅是预报, 不可能像神明一样无所不知。
一路上风和日丽的天空, 在他们抵达山区深处的小镇东仓的第二日, 忽然变了脸色。先是半夜电闪雷鸣把池霭从不安稳的睡梦中吵醒,接着像是打翻了水盆似地下起瓢泼大雨。
滂沱一夜的雨势,在黎明时分逐渐收小,只是仍有连绵的雨水影响着团队的拍摄进程。
工作暂停了一日,还是没有放晴的趋势。
无奈之下,大家也只好冒雨继续取景。
结束第二日工作的傍晚时分,安德烈导演为了感谢双方的支持配合, 特地自掏腰包在东仓镇上最好的饭店里订了两个包厢,宴请了付出努力的大家一顿。
平心而论, 这个山区小镇没有处于大山腹地的磐谷村那么破败老旧, 但要说是最好的饭店, 提供的饭菜质量也不过是滨市街头随处可见的小店水准。
频频发生的自然灾害导致东仓镇的建设很难迅速发展起来, 唯有十多年前,几大医院组织的医疗人员前来救援时发生的伤亡惨案, 才使得它们稍稍进入了百姓公众的视野。
招牌为“常兴”的饭店里, 两侧连通的窄门开着,包厢之间能听到中文和法语齐飞。
没有统一制服, 各自穿着家常服装,明显有了一定年纪的服务员们先后上着菜,餐桌上有好酒的男同事点了两瓶啤酒,大家一边闲聊工作和生活,一边挑拣着尚能入口的菜肴。
卓际员工这边的餐桌上,为首的章妍叫到池霭的名字时,后者还在注视着黄昏铅灰色的天幕微微出神。
林希诺小声呼唤了两句池霭的名字,她才聚焦视线,回过头来:“组长,您叫我。”
“是不是这几天太辛苦了没休息好,我瞧着你脸色有点发白。”
尽管池霭神色一如既往,但饶是最活泼爱笑的林希诺也察觉到她在抵达这里后的异样。
章妍一向心细如发,没有责怪池霭的走神,关心地问道。
池霭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配饰,迅速寻了个理由,略感不好意思地说道:“嗯,我比较害怕雷鸣声,招待所的隔音有点差,所以昨天睡得不是太好。”
她隐瞒了母亲曾在离开东仓镇前出事的消息,而章妍在得知这样不算大事的借口后,理解地点了点头:“等收工回去,我多批你两天假,在这里还是坚持坚持。”
池霭笑着谢过章妍的体谅,却忽略了上菜的服务员触及她的名字时眸光闪过的情绪。
酒足饭饱后,要好的同事们分成三三两两的队伍,支着伞走回不远处的招待所。
池霭瞧饭店整体的环境还算干净,想在这里上个厕所,就对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林希诺说道:“希诺姐,你不用等我,自己先走好了。”
“就剩一把伞了,我拿走你怎么办嘛小池。”
林希诺亲热地挨着她,顺便努嘴示意包厢角落的方向,伞的数量只果然剩下一把。
事实既定,池霭也只好由得她去。
……
推开隔间的门出来,池霭走到靠外沿的洗手台前洗了把脸,试图把面色的虚浮洗去。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料背后突然匆匆闪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冒昧打扰一下,您是,叫做池霭吗?”
有些迟疑的声音在距离池霭半臂外响起。
她转过头去,见是吃饭时轮值上菜的几位中年服务员里的一个。
半长不长的头发烫成小羊毛卷,长相尚算清秀端正,只是眼尾横亘着操劳过度的细纹。
她似乎是为了自己特地前来。
池霭有些不明所以,响应着服务员的话语,礼貌询问:“阿姨,您认识我?”
“请问您的母亲是徐怀黎徐医生吗?”
从对方口中听到母亲名字的须臾,池霭的眼中晃过头顶白炽灯的照影,她略感恍惚地想到,自己和母亲故人的相逢,竟然会发生在东仓镇饭店昏暗逼仄的厕所里。
见对方闪烁着眸光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服务员连忙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池小姐,您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姓唐,我的儿子,曾经受到过你母亲的救治。”
“十多年前的那次大地震,学校房子倒塌下来的钢筋贯穿了我儿子的身体,如果不是徐医生主刀完成了高难度的手术,我儿子可能早就没命了……”
“徐医生的恩情,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直记在心里。”
说完自己家里和池霭母亲的过往,服务员又开始解释为什么会认出池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