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也没有任何异议,以为大师兄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照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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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岛后,白尽欢摇着一把大折扇,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李藏名带着斗笠,握着一只油纸伞跟在身后,竟然也很像是主仆一般了。
逢年过节,蓼州自然也有自己庆贺的方式,却并不如这般浩荡,仿佛整个州府的人都倾巢而动,且是为一件事情行动,这在蓼州是不会有的景象,就算庆贺,至多村镇,或龙王府固定在某个地方庆贺而已,更多的是三三两两独自玩闹。
而眼前这据说是为了祭祀海上蛇神的活动,却是家家户户,全都同意调配起来。
街巷之中游荡着不见首尾的游/行队伍,溟州的服饰本就与旁的地方不太相似,这些游/行的民众却更是穿戴夸张,手舞银蛇,面涂花容,甚至挟裹着巨大的纸扎万物之象,合着锣鼓之声,烟花之景,漫天的烟雾之下,竟然叫人觉得仿佛陷入一种奇诡的幻境中一样。
尤其合着大师兄在耳边介绍每一段游/行的内容,那大多是演绎上古时候的神话故事,李藏名不是没有听说过,但配合眼前这番景象,却让他大为震撼。
他从前也听说过,溟州祭祀,是颇为古老神秘的仪式,据见过的人讲是神明降世百鬼夜行,甚是奇诡震撼,听在耳中尚不以为然,亲眼所见,方知其震撼人心之处,比他人口中的述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最震撼的却是在游/行队伍中央的那几个描红画绿,挂满各种元宝金银坠子的竹笼,因为每一个笼子里都装着一个额头上抹着朱砂印子的幼童。
那些幼童哭的惊天动地,锣鼓却更加宣天,呐喊声合着舞动的声音,让人双耳刺痛,又眼花缭乱。
直到队伍登上延伸海中的一处广阔高坛,点燃了两束巨大香烛,曲乐才渐渐停下,哭闹不休的幼童们被人强行喂了一种药丸,随后,那些幼童便陆陆续续停止苦恼,却又神色呆滞,昏昏欲睡。
而随后,又有几个看起来是很有威望的老人,依次点香面朝大海进行祭拜。
白尽欢与李藏名混迹旁观的人群之中,他们是站在角落处,看着周围的人全都低头祷告,也不由跟着屏气凝神。
又听见大师兄解释这是在做什么——哭闹的幼童之声会唤醒沉眠的蛇神,来迎接属于它的祭拜与祭品,祭司开祭之后,信奉蛇神的民众自然要先展现自己的信奉之心,再来向蛇神祷告出海顺遂。
但这些其实并不在李藏名的关心范围之内,他的目光只落在那些被困在笼子里的幼童身上。
等人陆陆续续结束这个动作,互相交谈起来的时候,李藏名才悄声询问:
“既然要他们哭闹……怎么又让他们噤声了,而且,是给他们吃了什么?”
白尽欢回答:
“一种迷药,让他们大哭一通,以告知蛇神供奉的灵童康健,同时唤醒神明,然后便可以让他们闭嘴了。”
李藏名有不好的预感:
“……闭嘴之后呢?”
白尽欢道
“等待祭祀的步骤完成,作为祭品,被投入海中献给蛇神。”
李藏名:……!
昏迷的孩子被投入海中……那岂不是要将他们活生生淹死!
李藏名握紧手中伞只,脚步下意识踏出一步,但却被白尽欢拦了下来。
“不要乱动,旁观就是。”
李藏名不解:
“大师兄,不救他们么?”
白尽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压低声音,以他二人能够听清的音调,轻声反问他道:
“你很想沾染此地因果?你若行此举措,破坏祭祀,惹得蛇神发怒,那你就会成为整个溟州的罪人,你身负家仇,本不轻松,确定要再惹祸上身?”
李藏名:……
停了停,白尽欢看着他不甘的神色,又慢悠悠的补充:
“你可不要忘记,溟州不比其他地域,世代信奉蛇神,且宗亲相连,同声和气,你本就是外族,再来破坏祭祀得罪蛇神,那是整个溟州都不会放过你,纵然我今日助你脱身,却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你的身边,纵然他日你回去内域,不但要防万灵承天会对你的追杀,还要戒备来自溟州的仇恨,你确定能够应付的来么。”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不管。”
李藏名眉蹙越深,却到底没有真的冒失出手,而是望向身侧之人,说道:
“大师兄,也没有办法救他们吗?难道天道竟也不管不问这种……事情。”
顾忌身侧还有许多当地人,李藏名并没有说更过分的话,饶是如此,周围也三三两两有人朝他们看过来一两眼,都是并不友好的神色。
“这可和天道无干。”
白尽欢纠正他的说话,也不在意当地人打量的目光,毫无情绪的讲:
“天道可从未讲过,要祭祀蛇神才能够存活,一切不过是人族自行其是,所得因果轮回,自然要自己承担,如何能怪到天道身上。我和你讲过,天道面前,众生平等,无论强弱,看来你忘记了。”
李藏名:……
李藏名看向大师兄,忽然觉得大师兄遥不可及,尽管此刻他们近在咫尺。
不久前,他还为大师兄注意到他都没想起来的事情,认为大师兄很是体贴入微,现在,他却感觉大师兄太过冷漠与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