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感觉被他祸害的人也已经不少了。
“我说,你最好不要学他这么满嘴诡辩,不然没把人忽悠过去,是真的很容易被打……”
一片寂静之中,宣浓光幽幽开口,难得大发善心来给别人做好意提醒
“当然,你如果有他这种颠倒黑白的自信口舌,倒是无所谓咯——虽然还是会被人打啦,毕竟这种话本身就很欠打。”
绯收回神思,显然有些纠结无措,最终,他还是把仓皇的目光放在了神明大人的身上。
两个人的回答已经完全说出,白尽欢亦是垂眸看向绯,问道
“他们两个的回答,有你想要的答案吗?”
绯摇了摇嘴唇,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无比丧气的回答
“我都做不到……”
他既没有修为来支持他杀所有的人,也并不想这样做,那也太过残忍了。
而另外一个人的意见……却也让他很心虚,他没有办法……也没有这位仙人的勇气,能够把这些话说出来,他更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别人就会相信,听从。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白尽欢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拂尘,缓步走下了台阶,往庭院外行走去,一边走,一边侧目说道
“他们两个讲的话,自然是基于他们两个自己的修为与性情,才会得出不同的答案,你不是他们,若强求你如他们所言去行动,做不到很正常,但不代表他们所讲的言语,就对你丝毫无用途。”
绯见他离开,也连忙跟着慌张的跳下台阶,然后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随后跟在后面,听神明大人的言语。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告诉你,你不必自称奴婢,还为你起了名字,这是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你是你【自己】,不是谁的奴婢;”
“再来,我让两个师弟等候你的再次出现,为你开灵台,让你做出以往从来不敢想的事情,让你敢去反抗不公的待遇,肆意的凌辱,随意的杀害,是要你能够【自立】,想要以后不再做依附别人的奴婢,将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唯有自立起来,方能距离自由更进一步。”
“这一次,他们两个说的话,虽然言论完全不同,但要教给你的,是同一个道理,那就是——【自信】。”
“而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两个的办法,对你而言,只要有【自信】,未必做不到,但你同时,也要明白什么叫做【自知】。”
绯听得半懂半不懂,他好像进入到一间糊满了一层又一层纸张的屋子,有很模糊的光亮透过来,但因为纸张糊的太多太厚,他仍处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然后他就遇见了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每说一句话,就好像解开了一层阻挡阳光的纸张,一层又一层的纸张解开,便有一寸又一寸的日光照亮漆黑的屋子。
同时,也让他一点点的感受到更多的光亮照耀身上,可是那还不够。
他距离直面光亮,还有更多层的“纸张”挡在他的面前。
绯懵懵懂懂,想了许久,才试探的说
“神明大人的意思是…这两种方法我都可以用,只要我只要怀有自信,就能够用他们的办法,度过这一次的危险吗?”
“他们只告诉了你可以活命的方法,却没告诉你这么做要付出的代价,以及会得到的后果——是指除你能够活命之外的后果,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自知】了。”
白尽欢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还带着迷茫的少年
“绯,无论你已经做出怎样的决定,都要一并想好,你做出这个决定后会引起什么后果,而且,下定了决心要做某件事情,无论得到怎样的结果,引发出什么在你预料之外的事情出现,都不能后悔,不能停歇,必须往前走——”
白尽欢顿了顿,随后微微俯身,伸手在少年的额前点了一下,仿佛是带着一声叹息,在他面前轻声说道
“因为你没有任何回头路可选。”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寒意顺着神明大人的指尖,迅速遍布绯的全身。
让绯脊背挺得笔直,他看着眼前已经复又站直身躯的神明大人,分明距离自己这样亲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衣袖,心中却总觉得距离自己太过遥远,好像自己拼尽一生也无法靠近半分。
“神明大人……”
绯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冲动,让他忍不住向前奔跑了两步,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神明大人翩飞的衣摆,然而他伸手一握,却只握住一手冰凉的月光与寒风。
绯大口呼吸,入口入鼻,却满是血腥土气。
他已经从梦中醒来。
眼前已无神宫仙境,而是阴牢森狱。
绯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张开的,空无一物的手掌发呆。
突兀响起哗啦啦锁链被扯动的声响,紧接着一声门响,是凶神恶煞的看管打开了牢门,带着鄙夷的目光,走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将绯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高声骂道
“你这个敢亵渎神明,假冒主人家的卑贱奴隶,今天就去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什么意思……?
难道前去查验看管尸体的人已经回来,还是主人已经来了呢……
那他是真的死到临头了么。
绯浑身凉透,被拖出牢房的时候已经浑身无力,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绝望的双目。